衿爾看著三個小侍女并沒有說話,失了魂一樣,依舊呆坐著。
她已經在這冰冷的石階上待了個把時辰,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不見了,就如同沒人在意她的存在一樣。
侍女們雖然表面上敬她,又有幾個真的把她放在眼里呢?
如今不知哪里又冒出了這個野丫頭,短短兩天,就讓精靈王子這么上心,還為了這丫頭,如此責罵她。
今后的精靈王子府,還能有她衿爾的一席之地嗎?
想到這里,她又悲又氣,手重重地砸向身下的石階,竟然覺不出半點痛意。
三個小侍女見此又是一聲驚呼,睜大雙眼看著衿爾手指指節上的點點血水。
“姑娘,你沒事吧?”
一個濃眉大眼的侍女怯生生地問道。
衿爾緩過神來,頓了頓,突然對三個小侍女露出甜甜的笑道:“沒事。”
倏爾低頭悲傷地說:“今日的事都因為我,連累妹妹們被殿下責罵,我實在是……”
說著,她豆大的淚珠就滾落下來,燈光搖曳,照著她柔美的側臉,那淚水愈發顯得晶瑩如玉。
小侍女們紛紛道:“衿爾姑娘哪里的話,我們做婢女的,辦不好事情,被殿下責罵,天經地義,哪里還敢有什么怨言,又與衿爾姑娘有什么相關,你快別自責了。”
“倒是衿爾姑娘受了委屈,這件事本來就是那個女孩兒的錯,她把殿下傷得那么重,殿下竟然反而怪起你來了……”
一個小眼睛鵝蛋臉的侍女道,她皺著眉頭,滿臉同情地看著依舊坐在石階上的衿爾。
另一個臉上長著許多小雀斑的侍女也道:“衿爾姑娘也是不容易,跟著殿下兩年,沒見殿下這樣待過你,竟完全不顧姑娘平日里的體貼照料,我……斗膽說一句,我實在是替姑娘不甘。”
那滿臉雀斑的小侍女抬起細短的眉毛繼續說道:“姑娘不知道,現在那女孩兒現正在正房里呢,和王子殿下躺在一張床上呢!你是沒有見到王子殿下剛剛那個樣子……”
衿爾忍不住急著問道:“殿下什么樣子?”
那雀斑侍女卻不忍繼續說下去。
“妹妹怎么不說了?殿下怎么樣了?”衿爾急著催她。
小眼睛鵝蛋臉的侍女接起話道:
“哎,王子殿下看那女孩兒滿身灼燙,竟然把那么珍貴的雪寒丸都喂給她吃下了。也不顧那女孩兒滿身臟臭,給她蓋被子不說,還捧著她的臉看個不停,連晚膳都不用,滿身心都在那女孩身上。”
話畢,不住地搖頭嘆道:“這些年何曾見過殿下對哪個女子如此上心,看來殿下是真的很喜歡……”
話還未說完,就被那個濃眉大眼的小侍女制止了,只見衿爾淚如雨下,哭得渾身顫抖。
幾個侍女都不忍,紛紛勸解道:
“衿爾姑娘別傷心,殿下這也是一時興起,過幾日就會回過心來的,姑娘別哭壞了身子,論樣貌行事,那丫頭哪里比得上衿爾姑娘你。何況我們精靈族向來不許與外族交往通婚,即便殿下有意,精靈王也不會同意的……”
衿爾梨花帶雨地哭道:“妹妹們好心,我心下實在感念,只是怕殿下的心真被勾了去,精靈王也攔不住。殿下是我們精靈族的王儲,是精靈王唯一的兒子,他想要月亮,精靈王只怕也會摘下來給他的......”
夜更深了,起了一陣冷風,石燈沒有糊紗紙,被吹得明明滅滅。
樹林里飛來幾只黑影,半空掠過,扔下幾串古怪的鳴叫,在這一片寂靜里,久久地漾開。
正房里,一燈如豆,床榻已放下帳子。
精靈王子看著身邊的樾兒,她的呼吸已經平穩了下來,沉沉地睡著,燈光下,睫毛微顫,嘴角微翹,笑出了聲,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夢。
這女孩兒看過去也就十五六歲上下,經歷了這些事,竟還能在夢里笑出聲兒來,真是厲害。
不知為何,這笑竟有兩分酣甜可愛,連他也忍不住跟著彎了嘴角。
精靈王子想起那一天,自己心情煩悶,帶著巨彪去樹林里散心,沒讓人跟著,無意間遇到了這祖孫倆。
原本想繞開她們,不料一只巨彪不聽話,竟跑到了她們跟前,起先他還擔心這祖孫倆被巨彪咬死,沒想到那老人家三兩下竟然將巨彪打死。
心下氣憤,就干脆把巨彪都放過去對付她們,沒料到,這女孩突然魔怔了一般,瞬間將十多條巨彪都給殺了。
離奇的是,她后來竟完全忘記了自己在樹林里做的事情,連模樣都全然變了。
這兩天他一直試圖想將這女孩兒的獸性喚起,可似乎一點用都沒有,還差點讓她喪命。
精靈王子枕著手,仰面躺著,無法入睡。
再過不久,就是箴虛師傅的忌日,一晃眼,竟然過去了整整三年。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反手一下,燈光忽地滅去。
然而此時,宅院里一處廂房,卻幽幽地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