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問歸問，洪劍最終也沒有吵鬧著換隊。

　　師尊玄璣子曾經說過，奇陣峰的弟子應該以信義為先，說到就要做到，洪劍深以為然。

　　而對于何三來說，洪劍的加入，算是大大的驚喜了！畢竟他獨自一人，由于對堂內上下人物生疏，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而且他想研究的大陣制做流程，自己原本并不熟悉，有一個人講講也是必要的：

　　“制符陣這件事，為什么在師尊和眾位師兄弟們看來，都是一個人的事情？繪制一個陣盤，不能多人一起繪嗎？”

　　洪劍聞言一愣：符紋師繪制陣盤，向來是各做各的，他倒是沒想過為什么。不過現在小師弟問起，他身為師兄總得肩負起解惑的重任，因此按照自己的理解，強自解釋了一番：“每個人用筆深淺、習慣都不同，想來幾人繪制同一陣盤，會造成陣紋對不上，進而引起整個陣盤之上的靈力運轉不暢，失了效果。”

　　何三想了想：“有道理，我先記下來。”

　　他從儲物袋里拿出個空白小冊字，又拿出了一頭削尖了的小木棍，沾了墨寫了起來。邊寫邊問道：“還有別的原因嗎？”

　　洪劍總覺得小師弟的言行有些古怪，但也說不上來怪在哪里。只得繼續解釋道：“繪制符紋的過程，是符紋師運轉靈力，勾連天地，把靈力通過符筆拓印在陣盤上的過程，如果很多個符紋師擠在一個陣盤附近繪制，靈力會相互干擾，大家反而都繪不好。”

　　“有道理，還有嗎？”

　　“還有就是，倘若符紋師繪錯了一處，但靈力已經拓印在了陣盤之上，無法修改重繪，整個陣盤就得廢棄。符紋師水平不同，低階的符紋師更容易出錯，像開靈大陣這種五級陣法，最好是由師尊和大師兄這種最高階的符紋師來主筆。”

　　二人一個說、一個寫，等小半個時辰過去，洪劍腦子里的東西被壓榨干凈的同時，何三也已經把小冊子寫得快滿了。

　　反復翻閱著小冊子上的問題，何三腦海中的想法也漸漸成型。他便假托自己在凡人城中的所見，借機把前世小學課本里關于畢昇發明活字印刷術，解決了雕版印刷技術局限的故事，細細講了出來。

　　在何三看來，這單人繪制陣盤，錯了一點整個陣盤都要重做，簡直跟雕版印刷術中的問題一模一樣！

　　“你是說，模仿活字印刷的思路，把一個完整符陣盤分成多份，每個人僅負責繪制其中一份？”洪劍想到這里，也是頗為贊同：“的確是好辦法：如此一來，是多人同時繪制，速度會大大加快；倘若有人出錯，也只需要替換掉他出錯的那一份就可以了，不需要整個陣盤重新做。”

　　洪劍說的這些，正是何三的出發點。而且在何三的內心之中，還隱隱有更進一步的想法：他想要把構想之中的何家符陣工坊，往工業化產出符陣產品的道路上推進。而多人分片合作制圖，就是工業化的第一步。

　　倘若無論大小，繪制一個符紋陣只能一個人全包，那工業化也就無從談起了。

　　“不過這樣還是沒有解決陣紋對不上的問題，而且你還引入了新的問題：切割后的陣盤再重新拼合后，能夠保證靈力的流動嗎？”

　　“陣紋對不上的問題，恐怕要沖繪制分工的細節上加以解決；而對于陣盤再重新拼合的問題，我想研究研究制作陣盤所用的玉石材料，恐怕這將是問題的突破口所在。”何三合起了手中的小冊子，站起身來：“接下來，還要煩勞洪師兄幫我收集這些玉石材料了。”

　　…………

　　這日午后，幾個跟隨著玄璣子的師兄弟們休息待命之余，有些詫異地看到胖胖的洪師弟踩著小碎步在附近走來走去，眼光還東瞄西瞄。

　　眾人看向他時，他就刻意挺起胸膛邁起方步，同時轉頭回避了大家的目光；等大家扭回去各自交談時，他就佝僂起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地上把制作陣盤時剩下的邊角玉石料東一塊、西一塊地撿起來，收在袖子里。

　　如此反復數次之后，終于有人忍不住打趣道：“洪師弟，我們都能用神識看到你撿東西，何必偷偷摸摸地呢？”

　　洪劍聞言大囧，嘴里喃喃道：“看破不說破，才是好師兄……”話雖如此，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走上前去，把收集玉石材料的目的講了一番。

　　等洪劍抱著一大摞七八十種玉石材料，堆在了何三眼前，后者才發現他對這些東西有些無從下手。

　　于是洪胖子又在小師弟的要求下，先是把每種材料的名字、特性講述了一番；隨后又分別對這些材料進行拉、砸、燒、凍、刮下粉末沖到水里等一系列操作，直到他累得坐倒在地，卻見何三仍然是一副皺眉不已的模樣。

　　“怎么樣，咱們小隊這事兒還有戲么？”洪劍追問道。

　　何三感受著腦海之中毫無動靜的神秘小球，苦笑著搖了搖頭。心里明白，自己還是把這件事想得過于簡單了。

　　說起來，自己之前利用神秘小球臨摹符陣、學習符紋、再到推演陣法，走得太順利了。所以下意識地以為拿這些材料稍微鼓搗兩下，就能從小球那里得到符陣材料的秘密。現在看來，還是要下苦功夫研究才行。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何三又恢復了當初學習符紋的熱情。他每天有半日跟在玄璣子隊伍中，找了一套類似材質的符筆，又揀著師父所用玉石的邊角碎料，玄璣子畫符紋、他也畫符紋。

　　而且或許是年紀最小的原因，遇到不懂的問題，他只要一個問詢的眼神，周圍閑極無聊的師兄師姐們便搶著上來解答。甚至有人講得不夠細致時，還有另一個人上來補充。

　　另外半日，他就去隔壁大師兄組依樣行事，同樣所得頗多。

　　就這樣很快一個月過去，何三在符紋與陣法的繪制水平有了長足的進步。如果說之前他的水平僅能繪制個示意圖的話，現在要繪制一個陣盤，他從選材料、符筆、靈墨、圖案線條粗細、筆法深淺等各方面都能做到心中有數了。也就在這種進步之下，神秘小球才終于有了變化。

　　這一日，玄璣子正提筆繪符中，隔壁周昱廷那邊靈墨快要用盡了，派了師弟前來借墨。玄璣子答應一聲，隨手一指：“那邊應該有十桶，你先拿兩桶走便是。”

　　不料那弟子走到兩排盛放靈墨的玉桶旁打量一番，卻是苦笑道：“師父這里，也只剩半桶了呢。”

　　“嗯？”玄璣子聞言皺起了眉頭：“按照慣例，靈墨應該是按兩倍的損耗準備的，怎么會用盡？”

　　他一邊問，一邊看向周圍的幾位弟子。

　　哪知道這些弟子們不約而同，齊齊把目光聚焦到了遠處的小師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