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意識到，曾開朗也不過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楊可宜

　　“對呀，沒想到曾開朗那個當代唐僧居然還能有女朋友，”那女孩頓了頓，聲音有些曖昧不明，“虧得我一開始還以為他……”

　　另一個女孩很快就明白過來，也面帶笑容，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

　　“咱們什么時候到高二去，看看那個女孩子是何方神圣？”

　　“早去過了，我一個閨蜜認識她，說她長得普通、成績一般，就是人緣很好，特別愛笑……對了，她好像叫——叫做吳喜悅。”

　　“這個名字倒是挺有意思，”另一個女孩子又小聲地將這個名字念了一遍，“吳……喜悅。”

　　兩個女孩子的討論漸趨平和，而楊可宜心里的驚訝倒是徹底被激發了出來。

　　“誒，話說，你們是怎么發現他倆這段秘密戀情的呀？”

　　楊可宜也想知道。

　　答話的女孩喝了咖啡，信心十足地說：“這事我清楚，有人看見曾開朗在對面小區最外邊那棟樓下徘徊過好多次，有那么幾回，吳喜悅就在他的身邊。”

　　“這能說明什么問題？曾開朗也許住在那棟樓里，或者恰好路過，咱們學校那些花癡不經常追著他跑嗎？興許那個吳喜悅就是其中之一。”

　　“首先，曾開朗是走讀生，這件事學校里人盡皆知。”答話的女孩很堅決，“其次，吳喜悅就租住在那棟樓里，這話可是她們班同學說的。”

　　她頓了頓，向同學靠近了一些，聲音也壓低了許多，但楊可宜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看見他們同行的人，說他們不是往樓外走，而是往單元樓里走！”

　　楊可宜心頭咯噔一聲，也難怪漫天流言蜚語，一男一女并行出入同一個樓棟，任誰也是會多想的。

　　“我的天啦，這也太勁爆了吧！”另一個女孩驚嘆不已，楊可宜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發覺她已經驚訝得微微張了嘴。

　　“還沒完呢！”爆料的女孩又說：“我有個朋友是舞蹈隊的，她們國慶假期前去參加了一個舞蹈比賽，當時曾開朗是個人賽組的選手，而那個吳喜悅是領隊老師的助手。你知道嗎，曾開朗一上車，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坐到了吳喜悅旁邊，我朋友看得仔細，當時車上可是有別的空位的。”

　　楊可宜迅速地回憶起了當時的情形，當時曾開朗最后一個到，車上應該還剩下三個位置，一個是吳喜悅旁邊的空位，另外兩個連排的，就在自己身邊，然而，它們都是第一排。楊可宜幾乎可以確定，曾開朗坐到吳喜悅身邊，是因為他要把那個連排的空位留給帶隊老師。只是沒想到，他的這樣一番禮貌之舉，竟然成了旁人口中的緋聞。

　　“啊！”聽話的女孩小聲驚呼，“這是什么偶像劇劇情呀！曾開朗一定很喜歡那個吳喜悅吧！”

　　“喜歡？”女孩癟癟嘴，“我看不一定。”

　　“此話怎講？”

　　“你瞧咱們這個學校，花癡雖然多，可真正死乞白賴的又有幾個？曾開朗表面上禁欲系，可心里當真在想什么，我們又如何得知？”

　　“你的意思是……”女孩捂著嘴，雖然欲言又止，可是她的神情卻已將她的心情徹底出賣。

　　楊可宜坐在一旁，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能理解這兩個小姑娘為什么要對吳喜悅和曾開朗進行惡意揣測，就在她快要抑制不住郁憤的心情出言反駁之際，松老板的一聲“咖啡好了”，又讓她重歸理性。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松老板抱歉地說。

　　“沒事！”楊可宜垂著頭，聲音很低沉。

　　“怎么了楊老師，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我只是……”楊可宜瞥了一眼那兩個還在埋頭嘀嘀咕咕的女孩子，最后淡淡地說了一句，“耳朵有點不舒服！”

　　出了咖啡館，楊可宜沿著路邊漫無目的地走。十月中旬的天氣已經很涼爽了，樹葉也開始漸漸枯黃，早不復夏天的生氣。楊可宜找了張路邊的石凳坐下，一邊看著馬路上寥寥可數疾馳而過的汽車，一邊喝著咖啡發著呆。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感覺自己的小腿有些瘙癢，像是有什么東西爬過一般。楊可宜下意識地低頭一看，發覺竟然有一條吉娃娃正立起身子，一邊扒拉著她的牛仔褲腿，一邊不停地嗅嗅聞聞。

　　“狗……”楊可宜嚇得脊背僵直，她很想收回腿，可那條吉娃娃卻半點也不見離開，她抬起頭四下張望，想看看這小狗的主人是否就在附近，可是行人稀少的馬路上，卻沒有一個人朝她這邊看過來，“這狗，該不會是流浪狗？”

　　楊可宜想到流浪狗那數日未見飲食的模樣，心下便不由得又是一緊。

　　“你快走吧，我這里沒有吃的。”楊可宜小聲嘀咕，她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那小狗的牙齒顯然還沒有鋒利到可以咬破她的褲腿的程度，但她還是一動也不敢動。

　　“楊老師。”楊可宜手握成拳頭，卻在緊張之中聽到一個冷靜而低沉的聲音。

　　她一抬眼，發覺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曾開朗，他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粗線毛衣外套，看起來溫暖又干凈。

　　“哎呀，可算來了個人！”她聲音顫抖著，“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這狗給弄開。”

　　曾開朗有些吃驚，但他還是立馬垂下頭，雙手將那只吉娃娃抱走了。吉娃娃有些煩躁，它不停地扭動著身體，還“汪汪”直叫，叫聲尖利刺耳。但曾開朗卻表現得極有耐心，它松開手，復而摸了摸小狗的腦袋，然后自言自語道：“應該是哪家的寵物狗走丟了，看這模樣好像是餓了！”

　　說罷，他取下書包，扯開結繩，從里面取出一個小面包，他將小面包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然后攤在手心里，像是要喂那可憐的小家伙。那狗瞬間變得安靜了，它嗅了嗅曾開朗的手掌，然后竟然開始一點點吃了起來。

　　楊可宜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她忽然意識到，曾開朗也不過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