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真和水苗已經(jīng)在吃早飯,看任真無精打采的,水苗覺得奇怪。
問她:“怎么了?不舒服嗎?”
任真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怎么看起來一點精神都沒有?”
任真想了想,覺得反正自己也消化不了,不如告訴水苗。
她把呂叢沒回微信的事情講了一遍。
水苗聽完沒再像昨晚那樣,變得矜重許多。
也或許是任真的臉色確實不怎么好看,水苗有些心疼她。
起身坐去她身邊的位置,說:“那么喜歡,就告訴他吧。”
“那他要是拒絕我了呢?”任真徹底在內(nèi)心面前妥協(xié)了。
說話的語氣就像是他已經(jīng)拒絕自己了一樣,難過又無助。
水苗想了想:“你還沒說怎么知道他會拒絕?”
任真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向水苗,仿佛看見希望。
水苗繼續(xù)道:“你告訴他了無非得到兩種回應(yīng)。好的,不好的,你想先聽哪一個?”
任真簡單考慮了一下:“不好的。”
水苗愣一下,以為她會先選擇好的。
“不好的,不好的就是他不喜歡你。”
任真垂下睫毛。
“但是…”水苗轉(zhuǎn)折。
對方的睫毛又揚起。
“至少他知道你的心意了呀!”
任真歪了下腦袋:“這很重要嗎?”
水苗:“這當(dāng)然重要!!”
她睨了任真那不爭氣的模樣一眼。
嘆聲氣說:“他不喜歡你是他的事,但你喜歡他是你的事。你不妨告訴他,讓他知道,讓他能夠注意到你,這樣被呂叢喜歡上的幾率不就變大了許多嗎?”
說著,水苗遞給任真一杯水,繼續(xù)道:“別害怕,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么錯事。再說了,也許他也喜歡你呢?這也說不一定。”她摸了摸任真的腦袋:“找個合適的時間告訴他吧。”
任真咽了咽嗓子,突然好羨慕小時候的自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的告訴他,她想和他做朋友。
可是,我們做朋友和我們做男女朋友終究不是一回事。
見她半天沒反應(yīng),水苗怕打擊到她,所以只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要不然,你就先對他好,這總該可以了吧,你慢慢的找機會暗示他,呂叢又不是個傻子,他會懂得。”
水苗退而求其次,覺得也只能先這樣了。
任真遲鈍的點了點頭,心情有些堵得慌。
喜歡上一個人,就會變的膽小,做什么都會小心翼翼的,怕傷害到對方,也怕傷害到自己。
兩天后,任真臨睡前江河打電話過來,說明天要去呂叢家搬油畫。
他自己過去,冒菜會負(fù)責(zé)把任真和水苗先接到伶人社等著他們。
任真一聽到呂叢的名字突然變得有些魂不守舍,但也還是強忍著不安淡定的問了句需不需要她幫忙。
江河說沒關(guān)系,幾幅畫而已,他和呂叢兩個人就可以。
想了想,任真還是忍不住支唔著問江河,聲音輕而緩:“呂叢…這幾天很忙嗎?”
電話那頭的江河頓了下,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太對勁。
“嗯…好像是挺忙的,有幾幅油畫改了一下,怎么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嗎?”
……
哪里改了什么油畫,都是他瞎編的。
雖然不知道他們倆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以自己對任真的了解,她鐵定是跟呂叢又鬧了什么別扭。
就像小時候那樣,她總會在自己這里嘗試著打探出呂叢的消息。
任真把他說的話當(dāng)真,便也沒再多問什么,說了聲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看這個情況,伶人社應(yīng)該很快就會運轉(zhuǎn)起來,到那個時候,豈不是可以跟他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想到這,任真的心里好受了許多。
躺下后,她順手點開微信,翻了翻朋友圈,覺得沒意思又退出來,點開了呂叢的頭像,還是一條消息也沒發(fā)過來。
之后進(jìn)了他的朋友圈,仍停留在之前那一條的時間。
雖然不懂,但是改油畫確實是一件麻煩的事情,他肯定是太投入了才沒有回自己消息。
畢竟這次油畫展對于伶人社來講至關(guān)重要。
嗯,這樣想感覺一下子暢快許多。
第二天,冒菜一大早便和水苗來了任真家。
三個人一起吃了個早飯,而后冒菜開車帶她們?nèi)チ肆嫒松纭?p> 任真雖然已經(jīng)來過一次,但當(dāng)時是晚上,又加上雷雨天,所以她并不知道伶人社里面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冒菜將車停在路邊,下車后跑去鐵門前捏著張卡在門禁處刷了一下,鐵門喀嚓一聲彈開條縫。
“進(jìn)來吧。”他笑道,將門推的更開了一些,自己先去,然后扶著門框,等著任真和水苗進(jìn)去。
兩個人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環(huán)境,這里曾經(jīng)應(yīng)該是個舊工廠,里面那幾棟樓的外觀依舊保持著原樣。
不過四周倒是被清理的很干凈,種上了花草植物,一些廢棄在外的機器,也被重新噴漆,看起來像是一件刻意而為之的藝術(shù)品。
“感覺怎么樣?”冒菜走過來站在她們身邊問。
“挺好的。”水苗回道。
任真也很喜歡,問冒菜:“這些都是你們自己設(shè)計的嗎?”
冒菜搖了搖頭:“基本都是呂叢設(shè)計的,我和江河也就只是負(fù)責(zé)提些意見而已。呂叢在這方面特別有天賦,為了確保改建的出來的效果和預(yù)想的一樣,當(dāng)時他幾乎每天都是跟著工人吃住在一起。”
三個人邊往里走冒菜邊說給她們聽:“這里原先是個紡織工廠,是呂叢爸媽創(chuàng)辦的,后來…”
冒菜謹(jǐn)慎的往任真那邊撇了一眼:“不是出事了么,這里就荒廢了。一直到兩年前,呂叢問他大伯母要來了這個地方。”
聽到這里,任真頓了一下,眼皮忽而抬了抬,原來這是呂叢爸媽留下的。
她還依稀記得,那天晚上,呂叢父親看見她時嘴邊的淡笑,看起來無奈又心酸。
還有呂叢母親,她是個溫良的女人,說話聲音很甜,身上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說:“呂叢…就拜托你了。”
這句話在現(xiàn)在看來,仿佛是最后的囑托似的。
只是這十年來,她并沒有按照約定照顧好呂叢。
不免有些難過。
水苗悄悄牽起她的手,看著她安慰的笑了笑,什么也沒說。
……
之后,冒菜領(lǐng)著她們在伶人社里轉(zhuǎn)了一圈,這里大致保留著四棟完整的主樓,一棟是一進(jìn)大門的位置,兩層高,外表看起來很舊,甚至有些地方墻皮都脫落掉了,露出大片深橘色的磚塊。
但是經(jīng)過處理后還挺有復(fù)古感的。
房內(nèi),原先的玻璃因為不牢固,被呂叢全部換成了和以前一模一樣的新玻璃,整個屋子上上下下,每一個角落都能被陽光覆蓋到。
墻皮統(tǒng)統(tǒng)被鏟掉,上了一層水泥,做了防水處理。
房子里很空,基本不見什么擺設(shè),只是墻面上每隔兩米就會有兩盞挨得很近的,通體黑色的射燈,燈口向下。
一旁,巨大的水泥樓梯沿著窗邊和墻面通向二樓。
一派濃濃的工業(yè)設(shè)計風(fēng)格。
冒菜介紹說這里就是將來辦畫展的地方。
任真想想就覺得很洋氣。
離這棟樓不遠(yuǎn)的另一棟小樓,便是任真那天待得地方,相比之下,這里看起來要溫馨許多。
雖然主色調(diào)是以黑白為主,但里面的布置卻很有家的味道。
二樓甚至還有三個房間被設(shè)計成了臥室。
再往后走,有一間平房,挑高大概六米多,面積有個七十平左右。
外觀看起來跟辦畫展的地方很像,門口右側(cè)墻面上掛著一塊木牌,木牌上用行書體刻著四個字:閑人免進(jìn)。
冒菜有鑰匙,打開后,任真和水苗終于明白為什么要掛著閑人免進(jìn)的警示標(biāo)志了。
里面被人為隔成上下兩層,一層被用作化妝間,屋當(dāng)中面對面擺著六張化妝用的桌子。
深處有兩間屋子,應(yīng)該是換衣服的地方。
二樓,沿著墻邊整整齊齊掛著三排戲服。一旁的架子上擺著不少其他裝飾,包括長須,帽子,靴子,腰帶那些。
一側(cè)墻上還立著不少“兵器”,差不多都是冒菜的。
因為只有他們?nèi)齻€人,所以這里也就只有老生,花臉,武生的行當(dāng)。
冒菜撓了撓頭,說:“之后你們來了,我們會按著你們的行當(dāng),添上你們要用的東西,或者你們自己有的話,也可以帶來。”他指了指那些衣物:“這里面掛著的基本都是我們自己拿過來的。”
任真聽完無意看了眼冒菜,又很快垂下眼睛,她哪里會有這些。
冒菜沒有注意到任真的小情緒,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走去她面前說:“對了任真,你需要的東西呂叢已經(jīng)囑托我給你全部準(zhǔn)備好了,過幾天應(yīng)該就能送過來。”
任真低垂的眼里忽而有了光,也說不清是個什么樣的心情,就感覺心臟被輕輕敲了一下,漏跳了一拍。
她抬起頭看著冒菜,小心翼翼的問道:“呂叢讓你給我準(zhǔn)備的?”
“嗯。”冒菜點點頭誠實道:“你們見面后的第二天他就給我說了,還說之后你需要什么,就盡管開口跟我講。”
“為什么是跟你講,他怎么不讓任真給他說啊?”水苗覺得呂叢這人的辦事風(fēng)格真的是奇特,明明是自己在做好事,卻強行推給另一個人去執(zh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