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曼白食指關節輕輕抵在鼻尖笑了笑,似乎覺得江河的話很可笑。
清了下嗓子,放下手看著江河:“你告訴我是誰買的,我自己跟他說。”
江河仍是那副清淡的模樣:“抱歉,無可奉告。”
“……”
呂嘉航覺得是時候幫馮曼白出頭了,擺出一副不好惹的嘴臉,指向江河:“你算是個什么東西?也敢這樣說話,我早就看你不爽了,我勸你,趁我心情還好,把畫包起來。”
江河:“我是人這件事,你當然看不出來,可能我們不是同類的原因吧。”他頓了頓,一笑:“至于你看我爽不爽,以及你的心情如何,跟我有什么關系,那是你自己的事。”
說完,江河轉身就走。
“你站住!”馮曼白聲音大了許多,之前的柔和也一并消失不見:“你確定不賣?”
江河側頭:“確定。”
“好。”
馮曼白一時腦熱,從手包里面掏出一把折疊小刀打開來,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走去油畫前,在上面瞬間劃出一道口子。
動靜太大,身邊已經有參觀者拿著手機拍視頻。
江河愣了一愣,回身上前抓住馮曼白的胳膊將人扯開:“你在干什么?!”
馮曼白釀嗆幾步,在呂嘉航的幫助下站穩。
呂嘉航大聲:“江河你是不是瘋了!”
“瘋了的是她!”
江河嫌少發脾氣,此時的他看起來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眉眼間全是憤怒。
馮曼白仿佛被嚇了一跳,半天沒開口。
江河把畫框小心取了下來,蹲下身檢查,畫布已經被劃開,他也不太懂,但感覺是沒有補救的余地了。
馮曼白卻不以為然,收好小刀放進包里,撩了下額前的黑發說:“這下是不是我的了?”
江河并不看她,手指在破掉的地方摩挲著:“它就是碎成渣也不可能讓你帶走。”
馮曼白皺著眉,自己的猜想是真的,心情更不好了:“你什么意思?!這幅畫有那么重要嗎?”
“有沒有那么重要,你可以親自去問呂叢,我沒有義務解釋給你聽。”
江河一句輕飄的回答,馮曼白下意識的揚了下睫毛,漸漸反應過來自己闖了禍。
此時,冒菜和水苗聞聲從不同的方向過來,兩個人被眼前的畫面驚住。
水苗沒控制住,啊了一聲,嚇得馮曼白一哆嗦。
“誰弄的這是?!”水苗指著畫瞪大眼睛問。
馮曼白并不想露怯,就算呂叢事后怪罪,現在也輪不到她在這指手畫腳。
“是我。”她淡淡地說。
水苗長出口氣,看向她,眉頭緊緊皺著:“你還好意思說是你弄的!你有病吧?你為什么要這樣?!”
馮曼白輕笑一聲:“我為什么要這樣輪得到你來問嗎?你是不是該擺正一下自己的位置,也不看看你在和誰講話。”
“我管你…”
冒菜:“該擺正位置的是你。”
“是誰…”水苗收了尾音,扭頭看著冒菜。
冒菜將她拉去身后,將她整個人嚴嚴實實地擋住。
……
“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這些畫是呂叢的心血?你這么做太過分了吧?一幅畫你也不放過,你究竟要做什么?”
冒菜一連串的反問讓馮曼白愣了下。
但她卻依然面不改色,微微揚起下巴:“那是我的事,輪不到你管。”
身邊聚攏的參觀者已經越來越多,大部分都拿著手機在拍,馮曼白十分不自在,卻又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眼里竟蒙上了一層淚光,看著面前的幾個人嗓音沙啞道:“我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你們卻一再地逼我。”
說著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吃瓜群眾:“你們拍吧,我知道,你們也覺得是我的錯,我也不想解釋什么了,破壞油畫是我不對,但是…”
她抽泣起來:“明明是和我相守的人,卻要被一個第三者搶走了,我的心情又有誰能理解?”
“你在胡說什么?”江河扶著油畫站起身,莫名其妙的看向馮曼白。
馮曼白不理,準備將無辜裝到底,淚眼婆娑的繼續道:“我在好欺負你們也不能這樣,誰逼急了都會有脾氣。”
說完,哭著轉身離開。
呂嘉航走前還不忘添把火,指了指幾個人:“你們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圍觀的人看的一頭霧水,當事人更是不明所以。
水苗氣不過,追上去想要馮曼白把話說清楚,剛追到樓梯口想拉住她,卻被靠后走著的呂嘉航打開,水苗腳下一崴,人跌跌撞撞的斜了出去。
“小心。”冒菜跑了幾步,將水苗拉進懷里抱住,而后兩個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冒菜仍穩穩抱著驚慌失措的水苗。
江河把畫立在墻邊,看那邊沒出什么大事,便站在原地安撫圍觀的人,章雨澤的人也過來了,幫著一起,將大家疏散開。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河站在原地,一只手插在腰間,另一只手撓了撓耳后,長長吐了口氣。
然后默默將畫拿去休息室。
“你沒事吧?”冒菜扶起水苗,水苗嘶了一聲。
冒菜低頭看了一眼,水苗崴了的那只腳踝已經漸漸紅腫起來。
“把鞋脫了。”冒菜稍稍附身,伸出一只手等著她脫鞋。
水苗咽了下嗓子,忍著疼聽話照做。
冒菜撿起兩只鞋提在手里,背過身蹲下:“我背你去休息室。”
水苗咬了咬下唇,猶豫了一下低聲:“我自己可以。”
冒菜:“快點。”
他沒有了平時的嘻嘻哈哈,正經起來還挺唬人的。
水苗往前挪了一小步,趴在他背上,等她不動了,冒菜毫不費勁的將她背了起來。
呂叢出來后哪也沒去,徑直往小白樓走。
半路上就遇見了正往回走的任真。
任真看見他先是一愣,而后想裝作沒看見往別的方向走,卻為時已晚。
呂叢快走了幾步,叫住她。
任真只好站在原地,像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
呂叢走去她面前,上下掃了一眼:“怎么把衣服換了?”
任真偷偷換了口長氣,眼眸低垂著:“我,我不小心把衣服弄臟了。”
……
呂叢皺著眉,明顯不相信她說的話。
那會兒她回去換衣服,呂叢正好在隔壁拿充電器,沒等他把充電器裝好,就聽見旁邊傳來哭聲。
本來他是想過去問問的,卻又不想讓她尷尬。
“衣服怎么會弄臟了?”呂叢嘗試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一些。
任真卻緊張的根本沒注意到他刻意的改變,想了想搪塞道:“我不小心把咖啡灑在身上了。”
“……”
“畫展那邊水苗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先過去了。”
說完,她急急看了眼呂叢便跑掉了。
呂叢站在原地,跟著她默默轉身。
眼睛都還是紅的,不小心弄臟裙子能讓她傷心成那個樣子嗎?
呂叢正郁悶著,無意聽到不遠處兩個女生的交談。
他停下腳步看過去。
“那不是被人潑咖啡的女生嗎?”
“對啊。”
“剛那個女生為什么要潑她咖啡啊?”
“不知道,是不是情敵啊?”
“不會吧…這也太尷尬了。”
“是啊,被潑咖啡的那個女生好像是伶人社的人。”
“天吶…這也太熱鬧了。”
“怎么回事?”
兩個女生聞聲嚇了一跳,抬頭看著眼前俊朗高瘦的男人,男人的表情并不怎么友好。
“什,什么怎么回事?”
呂叢:“你們剛才說的什么事?”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為難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看到的如實講給了呂叢聽。
呂叢閉了閉眼,說了句謝謝,人就走了。
剛走幾步,就看見正準備離開的馮曼白和呂嘉航。
頓了頓,準備之后再找馮曼白說說這個事情。
任真回去后沒有上樓,一直站在一樓送客人。
見呂叢過來,她躲去了易拉寶后。
探出腦袋,偷偷看著他。
呂叢的表情十分難看,她想了想,難不成是呂叢知道什么了嗎?
二樓,水苗仍哭哭啼啼的說這事都賴她,冒菜抱著她受傷的腳正給她噴藥,邊安慰道:“怎么能怪你呢?”
水苗撅著嘴:“就是怪我,我要是一直在二樓待著,就絕不可能讓她把畫弄破。”
冒菜一笑,抬頭看著她,揉了揉她的腦袋:“傻瓜,你控制不了發了瘋的女人的,沒人怪你,呂叢更不會怪你。”
他的手一直沒收回來,講完話又順手在她頭發上摸了摸。
水苗忽而頓住了哭聲,盯著冒菜,兩只水汪汪的眼睛,在室內柔和的燈光下看起來楚楚可憐的。
不大的休息室里此時正流動著一股濃郁的曖昧氣息,兩個人看著彼此,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片刻,水苗的耳朵燒的血紅一片,他離得很近,近到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一遍遍的拍打在自己臉上。
視線不自覺得閃躲起來。
冒菜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眼前的小女孩,此時垂著眼眸,臉頰微微泛著紅色,眼里含著淡淡的羞色。
他有些控制不住快要撞出身體的心臟。
視線慢慢向下挪去,轉而停在了女孩粉紅的薄唇上,喉結跟著不自覺的上下一滾動,某種情緒似是被牽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