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青。”

　　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大名。

　　這甚至讓蘇大人都愣了片刻，被人叫‘蘇大人’叫了多年，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

　　蘇夫人便起了身，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如今年老色衰，可嫁給你時，也是亭亭玉立的窈窕少女。你喜歡那女人圍著你打轉，小情柔意，可你捫心自問，我們成親之初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可我若一直那樣，你蘇長青根本不會有今天。”

　　“你一定覺得我不想那女人進門，是怕地位被威脅。可我嫁給你時，你有什么呢？你什么都沒有，可我卻依舊義無反顧，那時我不圖你什么，現在我依舊不會圖你什么。”

　　“當然，我是不甘心將我陪你打拼下來的一切拱手讓給別的女人享受，可那和我圖你什么是兩回事。蘇長青，我不怕告訴你，就算我在你眼中年老色衰，就算我今日和你和離，我回到毒術界，依舊受人尊敬，被人敬仰！”

　　蘇夫人的語氣算不上多么激動，倒是十分平和。

　　可是說出來之后，卻格外具有威懾力。

　　蘇尚書動了動唇角，看著已經年老的發妻，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當年意氣風發的她。

　　那時，她也是以這樣平和的語氣，這樣平和的姿態，對著她的父母，指著他，說父母養育之恩，不敢不報，可他，也不能放棄，此生非他不嫁，愿爹娘成全。

　　那時候，蘇尚書就想，自己遇見這個勇敢美麗的女子，真是積了八輩子福氣。

　　后來她隨他離開自小長大的京城，去往偏遠的地方任職，衣食住行一下子降低，可她從未抱怨，在他面前，永遠是喜笑顏開。

　　就連下雨天，家里的屋頂破了漏雨，她都能挽著他的手臂，說夫君你看，旁人都不能在屋中賞雨，我們卻能呢。

　　那時候，蘇尚書真的覺得，自己會愛她一輩子。

　　可后來……

　　她為了他的前程四處奔波，操心家中大小事務，關心他的時間變少了。

　　她的眼角多了皺紋，青絲出了白發，不再像當年一樣美麗了。

　　往常驕傲勇敢的少女，也學會了在別人面前低眉順眼。

　　他功成名就了，卻驚覺，妻子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所以他遇見晚奴后，從她為乞丐仗義執言的樣子中，好像看到了以往的妻子。而她的溫柔，她的廚藝，更像極了當年的她。

　　蘇尚書承認自己變心了，他喜歡上了別的女子，一個很像她年輕時的女子。

　　他沉默了片刻，終于低聲道：“青青，對不起。”

　　蘇夫人冷笑：“這倒是不必了。我今日只想告訴你，你想娶個小的也可以，我也要！你我夫妻多年，自然當共同進退。到時咱們大婚一起辦，雙喜臨門，也好叫全京城的人都來熱鬧熱鬧。”

　　一番話，回蕩在蘇尚書耳中。

　　若非是妻子的神情太過于認真了，他還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

　　他驚恐地看了看李嬤嬤，看見李嬤嬤也是一樣的驚訝。

　　他捏了捏拳頭，最終怒道：“……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