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嫂子這是怎么了?”
趙鏢頭抱著女子剛翻身下馬,趙平德就大驚問道。
趙鏢頭聞言卻并不答話,只是神情悲慘的搖了搖頭。
陸仁站在一旁,當他看到趙鏢頭懷里的那名女子時,眉頭卻不由微微一皺。
這女子年紀大概三十五六左右,此刻臉色發黑,雙目緊閉,渾身顫抖不說,嘴中還不時吐出灰色口沫,顯然是中了劇毒。
“陸神醫!我娘中了敵人的毒鏢,您快救救她吧!”
趙小蠻此刻已經哭的眼睛紅腫,一見到陸仁的身影后,急忙噗通跪了下來,并不停的哀求道,渾然沒了白日的神氣。
“陸神醫!你醫術通神,這鏢毒應該有解吧?”
趙鏢頭肩頭染紅,似也受了不輕的傷,但此刻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反而鄭重的向陸仁問道。
“此毒……”
陸仁見狀卻是愣了愣,面對眾人火熱的目光,話說一半卻是停了下來,心里更是翻滾不定。
“我雖然配制了一些解毒散備用,可畢竟與醫術一道只是一知半解,這女子中的是什么毒更是半點看不出來,若是出手不利,恐怕今日……”
陸仁自己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這神醫的名頭只是徒有虛名而已,再說這女子與自己又非親非故,若是將人救回來還好,可一但失了手,便是這趙小蠻恐怕第一個就不放過自己。
若只是救人不利名聲大損倒也只是小事,只怕這血氣少年將其母親身死盡數怪罪自己頭上,到那時恐怕真的要吃不了兜著走!
而陸仁這一猶豫,一向慧眼如炬的趙鏢頭看在眼里,心里頓時就是一陣打鼓。
趙鏢頭忍不住暗暗想道:
“這陸神醫治療外傷確實神乎其神,可看他這會神情不定,難道真對解毒一道沒有涉獵?
若他真沒有高超的解毒手段,先前那個謀劃付諸流水暫且不說,小云的性命可就難保了啊!”
趙鏢頭想到這里,不由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陸神醫?你今日不才將那垂死青年救了回來,這鏢毒應該也難不倒你吧?”
趙平德也在一旁催促了起來。
陸仁聞言眉頭卻皺得更深了,好一會才面色一凝的說道:
“趙鏢頭!不瞞你說,恩師傳授在下醫道不過數年就早早去了,對于解毒藥技一門確實所涉不多,這毒倒是有方法一試,但到底有沒有效果在下就實在不敢保證了!”
他話雖如此,但言語之間推脫的意思也很明顯。
“這……陸神醫真的不擅解毒嗎?”趙鏢頭一聽陸仁所言,臉上一下子掛滿了失望之色,但還是不死心的問道。
陸仁自然不愿托大的搖了搖頭。
“那這可怎么辦才好?”趙平德臉色一沉的說道。
“唉……難道今日注定是我趙某人的劫難?”
趙鏢頭重重嘆了口氣,語氣中竟有幾分蒼涼的味道。
“爹!你就讓陸神醫試試,說不定他正好能將娘救回來呢!”
趙小蠻緊緊抱著中毒女子的手臂,忽然停止了哭泣然后沖趙鏢頭喊道。
“蠻兒……唉!也罷!陸神醫,還勞煩你出手救治吧!不論結果如何,趙某人都不怪你!”
趙鏢頭又嘆了口氣,大手一摸趙小蠻的腦袋后沖陸仁點點頭。
陸仁聽到這話才終于松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只能勉強一試了!”陸仁故作苦笑一聲后,拱了拱手也同樣點頭道。
當下趙鏢頭抱著懷中女子三步并作兩步就進了鏢局內的一間臥室。
按照陸仁的吩咐將女子平放在床榻之上后,趙鏢頭才滿臉擔憂的退到了一旁。
陸仁早早令人準備了一碗溫水,見一切準備妥當之后,連忙從懷里翻出一小包黃皮紙包來。
“陸神醫,這是?”趙鏢頭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此藥名為清靈散,是在下恩師自創的一種解毒藥,希望此藥正好能解令夫人所中之毒吧。”
陸仁一邊解釋一邊將黃皮紙中包裹的灰黑色藥末倒入碗中攪拌均勻,不一會兒原本清澈見底的一碗清水一瞬間竟變成了灰黑之色。
“此……此藥也能解毒?”
一名十七八歲的小丫鬟看著陸仁手中那碗黑水,一臉不敢置信的問道。
確實,這碗黑水無論怎么看,也像是毒藥多一點。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眾人心中即使再疑惑不解,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總不能自己上去解毒吧?
而陸仁端著調配好的藥水,心里卻在暗自苦笑。
這數年來,他給人治病療傷的所謂靈藥,基本上都做了數種乃至十幾種迷惑人的小手腳。
便拿這碗清靈散來說,之所以成灰黑狀,是因為藥中加了一味可以食用的黑草粉。
這黑草粉有色無味,與正真的靈藥粉末摻雜在一起,即使幾十年的老藥師恐怕也難以分辨。
而此手法配制出來的草藥唯一的缺點恐怕就是經常會惹來服用者的質疑。
不過陸仁自然懶得解釋,被一些人誤解質疑,其實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手段。
所以對于小丫鬟的疑問陸仁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將此藥喂下去吧。”陸仁將藥碗對著小丫鬟遞了過去。
小丫鬟明顯膽子不大,一開始傻傻的愣在那里,直到趙鏢頭哼了一聲點點頭后,她才將藥碗小心翼翼的端到了手中。
可正當小丫鬟差一點將藥水喂給女子喝下的時候,門口處卻突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慢著!”
眾人正全神貫注看著女子,頓時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驚,紛紛回過頭去。
趙鏢頭粗獷黝黑的面上更是驚現一抹怒容。他愛妻遭難,生死未卜,心中本就惱怒悲憤,現在竟然有人膽敢胡言亂語,真是膽大找死。
可當趙鏢頭準備大發雷霆的時候,卻見一個白發蒼蒼彎腰駝背的老者在一名下人的攙扶下走進屋來。
“師……師傅!您怎么來了?”趙鏢頭突然大驚失色,看向老者的眼神竟有幾分畏懼。
屋內其他眾人除了陸仁、趙鏢頭、趙小蠻之外,也都在老者出現之后紛紛低下了頭。
陸仁自然也看到了老者,雖然面上毫無表情,但心中不免疑惑:“這老者是誰?看著好像來頭不小的樣子?”
“哼!若老夫再不來,恐怕這青山鏢局就得敗在你這臭小子手上了!”
老者年紀看著雖老,但聲音洪亮,老態龍鐘,身體似乎健朗的很。
“弟子……小云她?”趙鏢頭一改常態,看了看床上的女子后,臉上竟有幾分羞愧起來。
“好了!小云的事老夫都知道了,不過你小子現在是出息了,這么大的事也敢瞞著老夫!哼!竟然找一個外行人救治,也不怕出了禍事!”
老者掃了一眼陸仁,眼中竟帶著幾分不滿,然后徑直往床榻邊走去。
眾人紛紛讓開,陸仁心中微怒,心想這老者好大的口氣,不過他畢竟在別人的地盤上,自己也沒什么倚仗,沒辦法也只好退到了一邊。
老者見陸仁倒還識趣這才收回目光,在下人的攙扶下坐定之后,也不猶豫就從懷里取出一卷灰布包裹的銀針來。
下人見狀連忙將一根燭火點了起來,擺在老者身邊。
老者這時頭也不回,一雙古井不波的眼睛緊緊盯著女子中毒的腹部。
不過當看到女子衣衫上染上的一小片黑血之后,老者的面色也一下子鄭重了起來。
“師傅!您有法子救小云嗎?”趙鏢頭突然開口問道,顯然他也不清楚老者竟然還有解毒的本事。
“哼!你小子一心只知道學武斗狠,老夫這銀針秘技又什么時候入過眼?要不是小云前幾日找到老夫,說了一些事,老夫還不知道你這小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老者反而又瞪眼的看了趙鏢頭一眼,顯然頗為不滿。
趙鏢頭這才吶吶不語了起來,不過他還是轉頭對著陸仁歉意的擠出了一絲笑容。
陸仁自然也點點頭,表示毫不在意。
老者這時才終于開始動手。
只見老者先用一把小刀劃開女子染血部位的衣衫,露出漆黑腫起的傷口來,然后老者緩緩抽出一根根銀針,在燭火上燒了片刻后先是在中毒部位扎了足足六針。
“針灸療毒!”陸仁心里一驚,這老者的方法他確實在一本舊醫書里見過,不過這等醫術太過考驗眼力和對身體竅穴的熟悉,沒有幾十年治病救人的經驗,是根本拿捏不準下針手法的輕重深淺。
老者自然不管陸仁心里所想,反而又是接連在女子身上、面上、頭顱各處下了足足五六十針,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了,此毒暫時是壓制住了,等會老夫在開一副化毒的藥方,每隔一日服用一劑,一個多月之后,毒性想來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老者命下人去取紙筆然后對著趙鏢頭命令的說道。
可就在老者轉身得一瞬間,一直在一旁不發一言的趙小蠻卻突然大叫了起來:“爹!娘臉上怎么冒黑氣了!”
“什么!”
老者聞言就是一驚,立即回過頭去一看,這一看,當場就將一直穩如泰山的老者嚇得一個身子不穩,狠狠跌坐在了地上。
然后就見老者面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一片,雙手更是顫抖不已的斷斷續續道:
“這……這是?黑……黑煞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