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乞巧節之后，張博麟再也沒有見到過牡丹，就算是他去戲園，她也總是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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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幾日，張家的那位少爺就一直在戲園門口徘徊。清晨，戲園還未開門，他就在門口守著，傍晚要等戲園落了鑰才肯離去。鎮上的人皆道商女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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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牡丹姑娘以前是隔天必有一場戲，可如今已過了好幾日，戲園從不見牡丹的身影。無數戲迷去問也只得一句“身體抱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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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這不是趙公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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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他不是被牡丹姑娘拒絕了嘛，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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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不成是還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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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趙公子這回沒再乘馬車，而是由幾個小廝，抬著頂小轎，轎上還配頂紅色遮陽傘，顯得十分雍容華貴。再看那趙公子，一只腳翹著，整個人窩在軟墊里，抬著頭，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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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呢，把牡丹叫出來，就說......他未來主子來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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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公子，那日牡丹說得很清楚了，你又何必對她糾纏不清？”來人還是一襲青衫，唯一不同就是今日的他顯得有些頹廢，臉上還殘留些許胡茬，給他平添了幾分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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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嚯，又是你小子！好，你最好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是什么！”隨即從懷里掏出一張薄薄的紙張，“唰”的一聲展開來，紙上“賣身契”三個大字和一個紅色的手指印刺痛了張博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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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賣身契！”趙公子嘴角揚起一抹輕蔑，一臉揶揄的看著張博麟，“她不是不愿嫁給我嗎？你不是喜歡她嗎？你們兩個不是青梅竹馬嗎？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又有什么用？還不如一張賣身契來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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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張博麟一手撫胸，一手指著趙公子，張著嘴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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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趙家少爺舉起手中的紙張，大聲道：“來來來，大家都看清楚，這是牡丹的賣身契，從今以后，就算她牡丹唱的戲有多好，人有多紅，那也都是本少爺我的了！老頭，牡丹好了沒啊，沒看見本少爺在這里等她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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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山羊胡弓著腰從大門處跑來，低著頭，弓著腰，道：“趙公子，牡丹她說有最后一個愿望，她想最后再唱一出《還魂記》，那之后她就心甘情愿給您做姨太太，還希望您應允。”隨后從懷里掏出一張票，“這是給您的，包間！最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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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就這一次，本少爺要好好看看未來的姨太太！抬我進去！”隨即，幾個小廝又抬起轎子沖戲園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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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羊胡微笑著拱手，待轎子離去，他走到張博麟身邊，低聲說了句什么，便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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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后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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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在唇上點上最后一點朱砂，抬眸便從鏡中看到了身后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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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必你也知道我和趙公子的事情了。”嘴里說著，手里的活還未停，纖纖素手捻起一片刮好的片子，朝著額頭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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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丹，我會努力勸服我的家人的，你不要這樣......”少年手輕握成拳，聲音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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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兀的一下站起來轉過身，“你以為我想嗎？我就是一介戲子，說的不好聽就是一個奴婢，為奴的，我有什么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啊？”一滴清淚自眼角滑落，少女閉上眼睛，“托你的福，我得補妝了，一會兒脫妝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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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帶你私奔！”少年的拳頭微微顫抖，話語中少有的帶了些許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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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低頭笑了笑，“呵，晚了，我不想跟你私奔了。做趙家姨太太有什么不好？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我有什么理由拒絕？就為了你我的那點情誼嗎？那就不覺得幼稚嗎？”她頓了頓，“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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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你怎么在這？快出去！我們牡丹要換裝了！”胡先生自門口走進，“牡丹，你快著點，賓客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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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先生剛把張博麟拉走，少女的眼淚如雨般落下，她想起那日戲園老板飛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有個日本豬飼大佐訂了位置要看戲班的戲，叫姑娘小子們都小心打點著，日本已經攻進東三省了，誰知道哪天就帶兵打到鎮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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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趴在桌子上，把頭藏進臂彎里，只剩一個上下抖動的肩膀。師傅說，我很有可能會被要求去給日本人唱戲，日本人可不是趙家惹得起的，她沒有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