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是什么？都是多虧了建地鐵啊，現在這些車都沒幾條路能走了。”司機向一個抱怨的上班族解釋。今天起晚了，路上堵車，又是遲到的一個早上。

　　“堵車？這都是借口！早上堵車這種事誰不知道？為什么其他人能準時到校，你們就不能？如果一個學生真的想學習的話，難道不會早點起床？”班主任把今天幾個遲到的同學全叫了出來，一個個質問遲到的原因，“這都是沒把心思花在學習上！你們以為不讀書以后能過上什么日子？我來替你們算算一個普通上班族在濱灣市一個月的花銷……”

　　遲到的人中有一個富家子弟，聽到班主任把工薪族當成我們在場每一個學生的未來時，他瞥向天花板，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在壓抑著嗤笑的沖動。

　　兩個女學生從走廊上路過，她們回頭看了幾秒被訓話的我們，嬉笑著竊竊私語，“又在教訓學生了！”

　　“行了，都回去早讀吧。”老師想不出說什么，就把大家放了。我們如釋重負，紛紛走向教室。我剛打算跟上身旁的人，班主任伸手指了指我，“你給我等等。”

　　我向他確認：“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他反問我，好像我是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傻瓜一樣。

　　于是我站在原地。

　　“我要跟你說什么來著？”他皺著眉頭回憶著，“最近事情太多了，光記得有話要跟你說卻忘了內容了。”

　　我沒有說話。

　　他接著又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我，“對了，你這小子，作業質量太差了，是怎么回事？”

　　“作業質量差具體指的是什么？”我問。

　　“具體？你還有臉問我？”他像是被激怒了，語氣變得惱火起來。我有多年沒被老師這樣對待過，而且，對于權力在自己之上的人，我總有天然的畏懼感，不禁背后一股寒戰。他伸著手指在空氣中四處戳著，“你自己看看！自己去看看你的作業！難道你心里還不清楚嗎？”

　　“好。”我回答。

　　“唉……”他忽然沒有再發怒，轉而嘆了一口氣，“沒有用的，在我看見你的眼睛時我就知道了，對你說什么都是沒有用的。我上次都跟你說了，要按照我推薦的方式學習，你聽了嗎？學習就像是你的副業，我不知道你在動什么腦筋，但是很明顯你覺得有其他事情是更優先的——我問你，你家里誰管你的學習？”

　　“沒有人。”我脫口而出，看見他鄙夷的臉色，我又改口：“算是母親在管吧。”

　　“讓你媽有空過來一趟，我跟她談談，來之前先發短信給我。不要動什么鬼腦筋，老老實實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要是她一直不來，我就親自上門問她。”他說。

　　初中三年從來沒有老師會特意找我媽媽談話，這下會變成什么局面？媽媽會怎么看我？該死的，希望他只是在暗示我家給他送禮。

　　我的座位在靠近走廊的窗邊，剛剛的對話全都被我同桌聽清楚了，當我回到座位上時，他把頭湊近我，問了一句：“你這下是真的不打算學習了啊？”

　　我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非得學習不可？”

　　“你爸不會揍你嗎？有夠逍遙啊！”他說，聽不出是在羨慕還是在挖苦我，“聽說你還天天玩電腦。”

　　我沒有說話。

　　那些曾經正常的東西，全變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