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理解你的感受。”
“換做誰都會發狂的。”趙副排長坐在車前,看著窗外。
烏云遮蔽了月色,眼前是那么的漆黑,四輛裝甲越野車疾馳在雨后泥濘的山路上,車燈亮度開到最大,就如四道螢火蟲在無盡的深淵中逃竄。
“沒有人愿意看見自己的家人會面對鬼頭鐮的威脅。也沒有人愿意看見自己的戰友在自己面前尸首分離。”他的聲音漸漸低沉。
“誰能想到一個單親母親含辛茹苦養育自己的孩子20余年,卻在今夜聯系不到自己孩子。”
“誰又能想到前幾個小時還在和躺在病床上痛苦等待分娩的妻子討論孩子的名字,卻在下一刻接到出勤命令。”
他喃喃自語,話音中帶著悲愴卻也帶著從容。
“就在剛剛,他的孩子出生了。”
“也就在剛剛,兩個母親接到了同一張陣亡通知單。”
車廂內一片寂靜,靜的可怕。
只聽得見越野車那沉悶的引擎怒吼聲。
白赫安靜下來,
他忽然覺得很熱,總感覺喉嚨里卡著什么東西就是說不上來。
他低下頭,回避了在座人的目光。
突然一陣急剎聲,發愣中的白赫不禁被一股離心力猛地向前倒去。
裝甲越野車猛地停下了。
十幾名全副武裝的野戰士兵幾乎在同一時間下了車。
一聲聲整齊的槍栓拉動聲響徹寂靜的山間。
趙副排長打開車門,看著被巨大慣性裝得七葷八素的白赫,
“你沒必要跟過來,裝甲越野車采用青銅裝甲,鬼頭鐮打不穿的。”他擠出一個笑容,臨走前將一把手槍放在了白赫的大腿上。
隨著一聲撞擊聲,裝甲越野車的車門被重重合上。
大功率的車燈被關閉了。
此時的四周一片漆黑。
白赫就這樣坐在車內,耳邊傳來了陣陣的蟲鳴聲。
士兵們帶的是消音步槍。
若是離遠一點,槍聲就聽不見了。
至少現在白赫沒有聽到一聲槍響。
不知為何,他現在特別期望能聽見槍聲。
他忽然覺得槍聲是那么的悅耳,那么的動人,能讓自己的心靈漸漸平靜。
可四周除了蟲鳴聲外沒有任何的響動。
九月的深山很是燥熱。
躲在車廂內的白赫已經滿頭大汗。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總之沒有任何人回來。
自己就一個人靜靜地等待著。
“冷靜白赫,那個軍官不是說過了嗎,只要躲在裝甲車內就是安全的。”
白赫不停地給自己打氣。
盡管他知道為什么這些當兵的帶他來這里。
不過是想通過自己手中的魂司來追蹤鬼頭鐮的位置。
“或許他們真的需要自己的幫助。”
可是每當白赫嘗試的打開裝甲車的車門時。
那名士兵尸首分離的那一幕就赫然出現在他面前。
“不不,白赫你不能下去。”
“會死的。”
他哆嗦的拿起大腿上的手槍。
那是把通體流溢著銀色光澤的手槍。
和很多男孩一樣,白赫也很喜歡槍,盡管他沒有碰過真槍。
這個世界的很多東西都和自己原來的世界不太一樣。
至少原世界里國家軍隊配置的武器和這個世界就完全不同。
無論是步槍還是手槍,白赫都認不出任何一種型號。
可能是白赫的手掌比較小。
兩只手握著才勉強把手槍握緊。
“他們是軍人,這是他們該做的,而我只是個高中生。”
白赫平息著起伏不定的胸膛,揉了揉眼睛,眼眶竟然濕潤。
左手向上摸去,想要摸到車頂上面的開關。
燈,亮了。
白赫懸著的心也最終落了下來。
此時的他也不再那么恐懼了,借著燈光驅散了對黑夜的恐懼。
忽然一張合影,吸引了他。
那是一張放在裝甲車車窗后面的一張合影。
顯然是有人把它放在那的。
白赫起身輕輕將那張合影拿了過來。
那是一張三十多人的合影。
三十多件墨綠色的軍裝,三十多個肩對肩的身影,微笑著看向前方。
就像是觸電一般,趕忙將那張合影丟到了車前坐。
蟲鳴聲消失不見,深山小路旁一片死寂。
青銅大廳,
墨綠的墻壁向遠處伸展,一件件黯淡無光的器物正靜靜的鑲嵌在古樸而滄桑的銅壁上。
忽然,一件青銅短劍流溢著暗青色的光澤,輕輕飛出了青銅大廳。
一聲輕響。
裝甲車門被緩緩打開。
白赫咽了口唾沫,小心謹慎的爬下裝甲越野車。
山林間寂靜無聲,就連那蟲鳴也不見蹤跡。
那把手槍被白赫隨手丟在了車內,不會開槍,拿著也只是一塊廢鐵而已。
想到這,不禁握緊了持在右手的青銅短劍。
借著手電那微弱的光,白赫注視著魂司的轉針方向。
因為博物館給予的指南,白赫很輕松的分辨出了魂司所辨別出來的位置。
將軍用手電的光亮調到最低,謹慎小心的朝前方樹林摸索而去。
“他們到底去哪里了?”白赫緊張的朝前方走去。
通過魂司上的魂針與天針,白赫大致知曉了那張鬼頭鐮所在的大致范圍,也就是在自己的前方不過數十米的距離而已,可奇怪的是他卻沒有聽見槍聲。
想起不久前發生在竹林中的激戰,此時寂靜之地的詭異讓他恐懼的喘不過氣來。
突然,腳踝碰到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向前的慣性讓身體不由得向前傾倒。
一聲悶響,白赫重重的倒在了樹林里。
白赫連忙爬起身,衣服上沾滿了泥土和腐爛的枯枝敗葉。
軍用手電向后照去,一把黑色的步槍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剛剛落腳的地方。
白赫瞳孔微微一闊,手電光猛的朝前射去,一具染血的身體忽然出現在面前。
他匍匐在地上,枯枝落葉遮蓋了他的身體。
光亮射過,在那漆黑的頭盔上,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吸引了白赫的注意。
白赫俯身,仔細看了看,那個頭盔上有一個沾血的彈孔。
白赫剎那間一陣寒磣,直接趴在地上,右手死死握著那把青銅短劍。
面前是一個斜坡,可以俯瞰面前整片樹林,是一個很好的隱蔽,測量地點。
頭盔上的窟窿在右側,證明子彈是在右側打過來的。
“怎么回事?”
“誤傷嗎?”
想起竹林里自己差點被一槍爆頭的一幕。
白赫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推開這名士兵的尸體,小心翼翼的將死去士兵頭上佩戴的魂視儀取下,戴在自己頭上。
四周并沒有發生什么變化,只不過面前的物景卻在白赫眼中清晰可見。
看起來這個世界的魂視儀也帶有夜視的能力。
經過這些天的了解,白赫逐漸察覺這個世界的科技要超過自己原來的世界。
匍匐在斜坡上,白赫環視著面前的樹林。
在不遠處,白赫又發現了一具尸體。
同樣的裝備打扮,低著頭跌坐在一棵樹木根部,這一幕不禁讓白赫一陣發寒。
“怎么,難道一個排就這樣全軍覆沒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涌了上來。
他真的后悔從裝甲車上走下來了,
此時的他只想回到裝甲越野車上。
忽然,一聲嬰泣在樹林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