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霓虹閃爍,高樓大廈之間的光潔瓷面反射著迷離光線,在驟雨的暈染下猶如落入水中的顏料盤,花花綠綠,飄來蕩去。
右拐進入一條小巷,紅磚堆砌的逼仄感從兩旁高樓上傾瀉而下。高貴的氖氣燈不愿駕臨的巷道,密密麻麻地交織在巍巍高樓之間,如垂垂暮年的老者褶皺的肌膚,收納著不知幾許的悲喜與滄桑。
女子壓抑的痛哼穿過雨幕傳入耳中,方槿停下腳步。那是一名身材很好的女生,穿搭中流露出的氣質顯得高傲而優雅,即便在這大都市中也不多見,長發披散,看不清面容,但那雙大眼睛反射著巷口對面的藍色霓虹燈,撲閃撲閃的,很有靈性。
女子斜靠在角落,雙手緊壓著腹部止血,帶有歐洲教廷風格的長袍與及膝的長發拖拽在地,被泥水玷污。目光注視著撐傘站在前方的方槿,三分警惕之后是七分由自信帶來的沉穩,猶如萬古的冰山,不動不搖,相比末路之人,更像是穿越荊棘的勇士。
方槿握緊傘柄,轉身奔向巷口,作為一名成績優異的高三學生,自然要全身心投入地去備戰高考,一腔熱忱,勇往直前。莫要說一名“疑似”的美女楚楚可憐地望著自己,便是她主動扒光了,那……等發生了再說。
一抹刀光驟然自巷口亮起,橫抹而過,拋灑出一道弧形水花。方槿后仰避開,腳跟在地面連磕,使得整個身軀向后滑動,再次避開兩道不知何時自頭頂落下的刀鋒。
兩名黑袍人踩著垂直于地面的墻壁奔跑落下,與出現在巷口的黑袍人并肩站立,徹底封死小巷的唯一出口。黑袍很特別,雨水落在上面發出噼啪的堅硬響聲,不能浸入絲毫,卻不會阻滯黑袍人的動作。在黑袍人裸露的持刀手臂上,可以看到怪異的符文紋身。
“仙人跳?碰瓷?我這里什么都沒做,您家仙人這樣跳,可是不講江湖道義了。”方槿背靠一側墻壁,同時提防著小巷兩側的黑袍人和女子。
黑袍人將手中的窄細長刀插入后背,動作整齊劃一,接著雙臂交叉于身前,手臂上的怪異符文亮起紅色光芒,雨水落下,在一陣嗤嗤聲中化為白氣升騰。
火光自符文紋身中亮起,蔓延全身,三名黑袍人眨眼便變成了三只熊熊燃燒的火炬。
“還是城里人會玩,**都安排上了。這應該不是仙人跳的路子,那就是碰瓷無疑了!”方槿一臉糾結:“這幫人為了錢也真夠拼的,小命都要搭進去,可我實在沒有幾個錢。”
轉頭看向依然斜靠在墻角的女子:“要不我……肉償?”
女子始終冷眼看著雨幕中的廝殺和方槿拙劣的表演,但很快,那清冷的眼神便出現了波動,如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那三名看起來像在憋大招的黑袍人就這樣消失不見,火光漸熄,地上除了一堆被雨水揉碎的灰燼,不見其他任何痕跡。
“你做了什么?”女子第一次開口,聲音清脆如明珠落入玉壺,帶著幾分痛楚的顫抖。
“我沒做什么啊!”方槿更加驚訝,一臉茫然。隨后靠著墻壁,向小巷之外摸去。
那女子不再開口,只是清冷的目光如冷風,始終投注在方槿身上,顯然并不相信方槿先前所言。
一聲冷哼炸響,小巷中的雨水瞬間向外擴散,被巨大的壓力壓在墻壁和地面上,形成了一面面光滑的鏡面,幾個呼吸后,后續雨水才接著落下,小巷中恢復正常。
正鬼鬼祟祟向外摸索的方槿將自己和墻壁分開,揉了揉臉上被墻壁壓出的痕跡,看向出現在小巷中央的一名紅袍人:“又一個?是不是還有什么白袍綠袍?”
紅袍人不像之前的黑袍那般遮遮掩掩,大方地將面容露出,短發,面容粗獷,脖子與腦袋一般粗,看起來猶如一頭猛獸般精悍。裸露出的皮膚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紋身,在雨幕中蕩漾,猶如活動的蟻群。
“同伙?這便是你拼命逃到這里的倚仗嗎?”紅袍人問那女子,聲音厚重,疑問的語句卻用肯定的語氣表達出來。
“呃……我只是路過。”方槿明知沒用,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說了句公道話,與紅袍人相比顯得中氣十分欠缺。
“無所謂,總之都要被滅口。”紅袍人不再理會那女子,重傷之軀,構不成威脅。轉過身正對方槿。
“我只是個無辜路人,你就不再考慮考慮?”方槿身軀一點點站直,十分認真地問道。
紅袍人不再言語,抬手,手掌張開正對方槿。
轟隆一聲雷響,白光照亮天地,紅袍人手掌中一道白色電光延伸出來,直指方槿,天上樹狀的閃電驀然收束,拉出一張兩頭窄中間寬的巨網,一頭在天上,一頭隨著紅袍人的牽引向方槿聚攏。
方槿盯著紅袍人,在他眼中,雨滴下落的速度緩慢到幾乎靜止,他可以看到紅袍人手中放出的扭曲電光,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紅袍人身軀上的紋身一圈一圈亮起,為電光提供推力。天空中的電網被牽引,空氣中先出現細小的電流波動,隨后天空中的粗壯電流會將觸手延伸過來,在他的頭頂再次聚攏成一道足以充塞整個小巷的雷電。
方槿沒有任何動作,因為在白光照耀下的紅袍人身后的陰影中飄搖著一縷并不柔順的長發,半截藍光瑩瑩的刀尖突兀從紅袍人腹部穿出。
電光只是一閃,照亮天地一瞬,小巷再次恢復昏暗。方槿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站在那里,看著原本紅袍人所在位置空空如也,稍向后一點的位置,那名原本重傷的女子手中長刀墜地,接著整個人重重撲倒在地。
“啊!”“被女子墜地的聲音驚醒”,方槿下意識抬手抱頭,做出防范動作,接著慢慢抬頭打量四周。
很快,方槿放下手臂,一臉無奈地說道:“昏過去了,真是媚眼拋給瞎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