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良勝在倒下前,看到了自己的卷軸綻放出刺目的白光,這才安心閉上雙眼。
似乎只是一瞬間,成良勝再度睜開雙眼。
“嗯?”
映入眼簾的一幕使得成良勝不禁愣住。
山門好似一柄利劍刺破厚重云層,修士恣意騰云駕霧,遠處‘低矮’群山層巒疊嶂。
成良勝自己正站在臺階上,身旁則是緩行的修士。
不等成良勝過多思索,他的思緒便被打破。
“成良勝,你站在這里做什么。”
一道沉穩(wěn)的聲音自身后響起,成良勝猛地回頭,一張飽經(jīng)滄桑的臉龐映入眼簾。
一雙眸子古井無波,靜靜注視著身前的成良勝。
“老師……”
成良勝的情緒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波動。
被稱作老師的中年男人向前走了一步,淡淡道:“跟我過來。”
成良勝恍然驚醒,連忙向一旁站去,待到老師向前走去,他才跟上去,走在老師身后一側。
走在老師身后,成良勝時不時瞄向身前的男人。
“老師早已在維衡會的一次任務中死去,看來我目前所處只是一幕幻境。”
成良勝看向旁邊緩行的修士,他們的臉龐有些模糊不清,回頭再次看去仿佛先前的模糊不清只是錯覺。
“以我自身記憶為基石嗎。”
成良勝明白了自身處境,只是怎么離開這幻境目前還沒有頭緒。
“趙醒。”
前方走下來一名臉色蒼白的女人,她喊了一聲趙醒,頷首示意算是打了聲招呼。
趙醒抬眸看向面前的女人,語氣平淡:“維衡會的考核正在進行,你現(xiàn)在應該在考核現(xiàn)場。”
女人輕輕搖了搖頭:“全部失敗了,所幸死的不多。”
趙醒點了點頭,結束了話題繼續(xù)向前走去。
成良勝認出了面前的女人,周澤玲,曾是維衡會甲字隊伍的隊長,在一次任務中被雪人侵蝕,按照幻境構建的時間段,不久后她便會死于雪化。
看到她,成良勝腦中被塵封的記憶也漸漸活絡。
被雪人侵蝕后,除非將自己徹底轉化為雪人,否則身體便會逐漸消融,就好像冰雕暴露在炙熱的陽光下,逐漸化作一灘冰水。
高階的‘雪化’卷軸倒是可以令其在一定時間內轉化為雪人,可那也只是暫時延緩雪人的侵蝕。
很快,成良勝便來到了臺階的盡頭。
在一扇巨大到難以置信的巨門之后,獨自站著一道身影,四周無人敢靠近,僅憑那道身影的威壓便足以令一部分人慘死當場。
趙醒來到男人面前,只是頷首:“長老,我把成良勝帶來了。”
趙醒側開身位,他平靜的盯著男人:“這里只是維衡會的一處分會,哪怕你來的只是一具分身,這上面攜帶的氣息也足以震死好多候選人員了。”
男人視若無睹,轉身離去,成良勝向趙醒躬身作揖,跟上男子的步伐。
趙醒的氣息沒有絲毫波動,仿佛一具無悲無喜的木偶,轉身向另一側走去。
男子的步伐不急不緩,成良勝亦步亦趨跟在身后。
“照目前來看,目前這幻境內所發(fā)生的一切和我記憶中發(fā)生的一切沒有什么變化。”
成良勝判定這個幻境是依照自己的記憶構建而成,他完全可以暫時封禁自己的記憶讓這個幻境失去構建的基石,可一些幻境哪怕失去了存在的基石幻境也不會消散,說不定幻境會完全脫離成良勝的記憶,發(fā)生一些預想不到的事情。
成良勝看向面前的男子,心中暗想:“說不定,幻境會直接讓他殺了我。”
保險起見,成良勝選擇暫時不做多余動作,就讓幻境將自己記憶中的情景重新演繹一遍,自己重新經(jīng)歷一遍早已經(jīng)歷過的人生。
幻境的類型數(shù)不勝數(shù),成良勝不敢判斷自己所處的幻境是哪一類,萬一自己在幻境中死去,現(xiàn)實中的自己也死去,那就徹底傻眼了。
至于現(xiàn)實中自己的身體情況,成良勝對自己陷入幻境前使用的那支卷軸抱有絕對的信心。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jīng)來到一座花園內,花園正中央刻印著一座陣法,一名老者正佇立在陣法旁邊。
見到男子到來,老人躬身問候:“長老,陣法已準備妥當。”
男子點了點頭:“好,你可以離開了。”
老人不再多留,快步離開這座花園。
花園內只剩下男子和成良勝。
“成良勝,你父親拜托過我,讓你直接參加最高難度的考核,但說實話,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貿(mào)然參加高難度的考核很可能會死。”
“池叔,我明白,父親這么安排說明他對我的實力有信心,就算任務失敗,我也能保證活命。”
成良勝想著自己說過的話,如今再次說了一遍。
池姓長老聽后不再多說,他引出精神力涌入陣法,瞬間,陣法啟動。
等到眼前的景象再度清晰時,成良勝已經(jīng)來到了汪洋上的大船上。
此刻四周已經(jīng)有了不少人,眾人察覺到動靜紛紛扭過頭來看著憑空出現(xiàn)的成良勝。
“按照記憶,我還需要等上一段時間,應該還有幾個人沒有到。”
至于剩下的是哪幾個,成良勝對此并沒有清晰的記憶。
“諸位好,我是成良勝,見過諸位。”
成良勝不著痕跡的整理了一下衣袖,袖袍中抖出幾縷金色絲線,瞬間隱入空氣中。
眾人見狀,拱手作揖或是舉杯示意,旋即不再關注。
成良勝裝作好奇的模樣四處打量,腦中卻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幻境的制造者是怎么監(jiān)視我的呢,是通過這些人的眼睛,還是通過這片天地。”
成良勝走到欄桿處,向一旁侍者示意送來一杯甜茶,海洋廣袤無垠,海鷗落在欄桿處,盯著被船頭撞暈的魚,隨后振翅俯沖便再次翱翔天際。
隨著夜色蠶食天際血紅,一盞盞柔白燈光隨之亮起,在船只大廳中,貴公子們來到高處,出聲吸引眾人的注意。
“維衡會的考核通過率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每個考核都會有一大半人員死亡,甚至是全軍覆沒。”
那站在高處講話的貴公子刻意停頓了一下,從自己的錦衣華服中取出一只錦囊,他倒出錦囊內的物品,隨后拋向眾人。
頃刻間,大廳一片朦朧,緊接著,眾人手中突然多出了一件法器,品階并不算高,可是對于他們這些背后沒有支持的修士來說,這些法器彌足珍貴。
“諸位,這次考核我們若是恰好碰到一起,還需要諸位施以援手,若我們都能活著離開,我還有更好的東西贈予,這些,諸位可看作定金!”
緊接著,仿佛約定好了似的,另一名貴公子站了出來:“若其中有人不幸死在了考核中,我們會對其家人補償,放心,錢財方面不會亞于維衡會。”
成良勝饒有興致把玩著手中的法器,剛剛那名貴公子分發(fā)法器的時候,他也有幸得到一件。
這法器外形是一女子的飾物,一件墨綠色發(fā)簪,邊緣還嵌著暗金色的金線。
這發(fā)簪中隱隱有一股戾氣逸散,若是扎進目標體內,目標頃刻便會破體而亡。
“東西確實不錯,只是不適合我。”
成良勝收起了發(fā)簪,走出大廳,海風拂過他的臉龐,帶走了身上殘留的悶熱。
“這是我來到船上的第五天了,等到明天就會抵達第一個考核地點,到時候就會有人傳送離開。”
成良勝來到欄桿處,享受著海風吹拂,他伸了伸懶腰,幾縷金色絲線隱入空氣,鉆進了遠處的廚房。
大廳內眾人享受著酒水,山珍海味頃刻間便入了眾人肚中,食欲仿佛沒有盡頭。
成良勝站在欄桿處,余光掃過大廳,表情悠哉,和一群明顯不是人卻又偽裝成人的東西在一艘船上,沒有絲毫緊張的情緒。
天邊泛起魚肚白,昨天那幾名貴公子中的三位和其他幾名人員站在甲板中央,他們被分配到同一批考核中。
他們正向著眾人告別,船上其他人也揮著手,畢竟拿了人家的法器,無論怎么樣也要送上一送。
“諸位,維衡會見。”
幾名貴公子語氣自信篤定,仿佛加入維衡會已是毫無懸念。
成良勝站在第二層,他看著下面的眾人,心中喃喃自語:“第一批考核人員已經(jīng)就位,等到陣法第五次亮起,就到我了”
任務開始第一天,沒有異常,船上參加維衡會考核人員正常生活,混在食物中的金色絲線已經(jīng)進入船上各個人員的身體,成良勝無時無刻不在監(jiān)視著船上眾人。
任務開始第二天,傳送陣開啟又一批考核人員進入傳送陣,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考核人員的身影消失在傳送陣的一瞬,成良勝和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瞬間斷開。
成良勝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繼續(xù)享受著海風吹拂。
第三天,這次走進傳送陣的只有一個人,成良勝對這個人依舊毫無印象,人影消失的一剎那,聯(lián)系瞬間斷開。
第四天,傳送陣開啟,此刻船上有九成的人站進了傳送陣,除了一個人——成良勝。
成良勝站在二層,雙手撐著欄桿,靜靜注視著甲板上的眾人,傳送陣中眾人也看著他。
良久,成良勝嘴角勾起弧度,傳送陣頃刻開啟,眾人身影瞬間消失。
整艘船瞬間安靜,仔細觀望天空,好像一只海鳥也不見了。
走下樓梯來到甲板,細微的嘈雜聲開始傳入耳朵,這是船上的侍者及廚師。
碗筷碰撞的聲音,船上侍者的竊竊私語。
“呵。”
成良勝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船上也愈發(fā)安靜。
第五天,成良勝早早來到甲板上,雙目緊閉,背著雙手。
滾滾黑云壓下,雷鳴響徹整片海域,船上一片漆黑,只有船舷掛著的幾盞燈亮著慘白的微弱光芒。
巨浪席卷,似要將這艘大船拍入海中。
大船在無垠的黑色海洋中顛簸,船上侍者不見蹤影,此刻,這艘船仿佛真的只剩下成良勝一人。
下一刻,傳送陣開啟,成良勝邁步走了進去,就在他的身影消失的一瞬,咆哮的海浪涌起,將這艘航的大船徹底拍碎。
萬仞山,苦水牢獄。
一條赤蛇緩緩爬行,在身后的雪地里留下爬行痕跡,在一座上窄下寬的瓶型監(jiān)獄內,緩緩化作人形。
光芒順著瓶口打在瓶底,一個鷹目男子見到來人后,化作鷹隼,拍打翅膀飛向瓶口離開苦水牢獄。
“許久不見,羊啟峰,外面又是五十年。”
四周牢房內關押著數(shù)名囚牢,萬仞山這座牢獄,也只為了關押這數(shù)名囚犯。
眾人聽到動靜后紛紛睜開了眼,看到來者是羊啟峰后,仿佛是見到許久未見的老友一般,甚至打起了招呼。
“羊啟峰,現(xiàn)在外面怎么樣,人族壽命短暫,陽雪國滅了沒。”
光柱徑直打在羊啟峰身上,他看著四周興致勃勃地囚犯,頗為無奈:“你們在這里關了起碼上百年,怎么不能收斂一點,說不定能夠提前放出去呢。”
一聽羊啟峰這句話,開口詢問他的虎妖頓時不樂意,它趴在籠中,憤恨無比:“放出去,除非那個多管閑事的……死了,不然別想!”
虎妖似乎說出了一個身份,可它剛說出口,關于那個身份的一段聲音陡然消散,眾人卻沒有絲毫異樣,仿佛,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有一段聲音的消失。
“最近外面異常不斷,到處都有復荒的身影,可恨這群能生的老鼠,怎么殺都殺不完,這萬仞山反倒成了一片凈土。”
羊啟峰搖了搖頭,對外面得情況十分無奈。
“羊啟峰,你什么意思,我們老鼠怎么招惹你了?”
質疑的聲音響起,卻是一個長須老者模樣,它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它知道羊啟峰的惡意針對的是復荒,這時候跳出來更像是好友之間的打鬧。
“哈哈哈哈,老東西,這條蛇就是看不起你們老鼠,你一定不要放過他啊!”
虎妖興奮的在牢房內亂跳,這里位于地下十分壓抑,有什么能興奮起來的事,眾人斷然不會拒絕。
眾人不斷語言挑釁,希望它們能打起來,可心里知道,這只是過一下嘴癮,近百年相處,它們之間雖為囚犯與監(jiān)守,可對彼此卻是沒有什么仇恨,甚至還有些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