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坐在主位,笑著與諸娘娘道了別,在去往乾清宮的路上,她特意留了心眼。
“李公公,皇上找本宮前去是為何事?”皇后問道。
李德全跟在轎輦旁,憨笑著透露:“四阿哥過了百日禮,想必皇上是為著尋養母的事兒。”
皇后眼神一轉,繼續道:“李公公日日在皇上面前侍奉著,可知皇上屬意哪位嬪妃?”
“呦……”李德全一聲嘆息,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皇后娘娘可真是抬舉奴才了,四阿哥貴重之軀,皇上定會為阿哥選一位極好的養母?!?p> 李德全是聰明人,明白皇后此意是想套話,可他怎會多說什么。
皇后眉眼含笑,輕輕嗯了聲便不再問話了,轎輦咯吱咯吱的行走在長街上,向正中央那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前進著。
進了乾清宮,入了養心殿,皇后才看見殿內似乎不止皇帝一人,下首跪著一官吏,寬大的身軀在天子面前縮成一團,低眉順眼。此人赫然正是欽天監正使。
欽天監正使見皇后進來,忙轉過身行了一禮,皇后淡淡點了點頭。
福祿壽掛屏后,只見皇帝坐在案桌旁,揉著眉心,耳聞皇后似是已經前來,便親自起身走到她面前滿面含笑,眼神緊緊盯著皇后隆起的腹部,遂親自扶了讓皇后坐在軟塌上。
待兩人坐定,皇上才帶著笑意解惑:“顏兒,你身子重,朕今日讓你前來,也是為了允瑞尋養母的事?!?p> 皇后心里一抽,面色尚未變化分毫,可在心里肯定著,果真如此。要知道,皇后怎會愿意嬪妃憑空多一個沒生母的阿哥。
皇后反應極快,看似知心的很:“臣妾無事,只是允瑞還小,尋養母的事可是為時尚早?何不等允瑞再大些,讓允瑞自己來選,也能選個稱心如意。”
皇上面色一沉,立時松開了扶著皇后的手,凝眸道:“順和妃早逝,允瑞在擷芳殿總沒有知心人照料,早些尋個養母,感情也能培養?!?p> 皇后見皇帝面色有些不喜,也不敢多言,恐賠了夫人又折兵,故轉了話音:“皇上考慮周全?!?p> 皇上面色好了些,點點頭,詢問道:“不知皇后可有屬意人選?”
皇后細細思索片刻,笑言:“皇上,臣妾畢竟生養過,允瑞若是交由臣妾,臣妾定不負皇上所托?!?p> 皇上搖首道:“你貴為皇后,宮內大大小小事物皆由你來定奪,宮務繁雜,膝下又有和靜照顧,如今還要照料腹中皇嗣,怎能分心?!?p> 皇后眉間可見的一蹙,后又舒展開,畢竟皇后一心想得皇子,可腹中龍嗣是男是女尚未可知,若是皇子皆大歡喜,若是公主……
皇上沒再問話,反而轉頭看向地上跪著的欽天監正使。
皇帝正色道:“順和妃生產那夜,西南方向客星移位,近日可有變動?”
皇后內心疑惑更深了幾分,客星移位這些話,皇上可是從未提起過的,為何今日會突然問起這個?
欽天監正使依舊跪在地上,正色稟道:“皇上,微臣夜觀天象,客星移位,主星大難,而近日客星在東南向定了位。”
“東南方向……”皇后坐在一旁,表情帶了些許疑惑。
皇帝也思索著,忽道:“東南方向可是只有永和宮和汀蘭水榭?!?p> 皇后的表情開始變得怪異,難不成是以星像選養母?汀蘭水榭無人居住,可永和宮,那可是儀嬪的宮苑。
星象所指如此明確,皇帝和皇后心中立時都有了答案,兩人相視,皇后面色不敢不喜,淡淡笑了笑,停了片刻,皇帝笑道:“永和宮主位是儀嬪,看來是允瑞與儀嬪有緣啊。李德全,去將儀嬪請來?!?p> 皇帝未曾商量,直接下了定論,仿佛皇帝原本就想將允瑞交由儀嬪撫養一般,皇后心里不快,告了退。
往日皇后擔憂腹中子嗣,多走幾步都擔心子嗣不穩,可今日皇后走出養心殿,連轎輦都未乘,腳下步子愈發緊湊。
一群宮人跟在身后,心里都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
侍棋方才跟隨了皇后進去,自然知曉皇后現如今如此生氣的來龍去脈,忙勸慰:“主子,您可得擔憂著腹中龍嗣啊?!?p> 皇后總算擔心腹中龍嗣,再聽到這兩字時腳步才慢了下來。
侍棋繼續道:“娘娘,方才您就該強硬些,求皇上將四阿哥先養到坤寧宮,這樣,不管您腹中是男是女,也總有個寄托?!?p> 皇后搖首嘆氣:“四阿哥養在本宮膝下,就有了嫡子名分,若是本宮這胎是個阿哥,日后承繼大統,前面有這個四哥在,總是阻礙。”
侍棋點了點頭,方知曉皇后娘娘的無奈,心里雖是著急得很,可也無可奈何。
兩旁宮女太監都低頭行禮著,不敢抬頭看皇后主子,皇后駐足,靜靜地站在長街上,折身看了眼乾清宮的方向。
皇后出神道:“若是本宮此胎不是皇子,可是有違祖宗。”
侍棋忙道:“皇后娘娘福德自有神佛相顧,再說,皇上和太后總還是向著娘娘的?!?p> “是嗎?”皇后面色凄凄慘慘。
皇上擬旨意,儀嬪撫養四阿哥允瑞,擇良辰吉日晉封儀妃。
“廢物,你這個廢物,這就是你為本宮獻的良計,如今本宮失寵,純貴人分毫未差的在絳雪軒內躲清閑,就連儀嬪,竟養了四阿哥,究竟是良計還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云貴妃一杯滾燙的熱茶盡數澆到了玲瓏的臉上,瞬間玲瓏的半邊臉被燙的通紅。
玲瓏緊緊捂著臉龐,疼痛令她難忍,帶著哭腔求饒:“貴妃娘娘,奴婢可是跟娘娘一條心的,如今,奴婢也不知為何如此啊,娘娘,求求您,饒了奴婢,奴婢定會再為娘娘獻良計的?!?p> 云貴妃正在氣頭上,不肯聽玲瓏的話,一直辱罵毆打著。
直到乳母帶了允珉前來,玲瓏才逃離了這魔窟,她的衣裳盡破,臉蛋紅通,忙跑出殿外,一出門就撞見了幸月。
幸月彼時正端著一盆熱水,擦拭廊下的圍欄,見玲瓏如此落魄的樣子,手下的動作驟停,只呆呆的看著。
玲瓏依舊是惡狠狠的:“你別想嘲笑我,待來日,貴妃娘娘還是會重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