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慕琉沒有一點初為人母的喜悅。

　　她不愿意生下季堪白的孩子。

　　可御醫也絕對不可能給她開出落胎的方子。

　　這種藥萬分兇險，誰敢用在皇帝陛下身上？若有個萬一，九族都不夠誅！

　　元朗聽到龍子的月份時就明白了一切。

　　他坐在龍床上，安撫手足無措的商慕琉：“有龍子是好事啊，陛下。”

　　商慕琉搖頭，搖著搖著，她推開元朗，夢游似的下床。

　　“不能生下來……朕……自己想辦法……”

　　元朗攔住她的去路：“您要做什么？”

　　商慕琉看著他，眼里的碎光漸漸凝成一片，有了實質：“拿掉它。”

　　“太危險了，不可以！”

　　元朗抓著她的雙臂，感覺到她在顫抖。

　　因為無助和恐懼。

　　商慕琉用力推開他的手，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不拿掉……怎么行？這孩子不該來，朕恨它，恨死了他……他休想掌控朕……他休想！”

　　元朗不管不顧的抱住她，不讓她往外走：“那您要如何拿掉呢？”

　　“去月湖。”商慕琉漸漸平靜下來，很鎮定的說道，“跟父王珠胎暗結的那個宮女就是被母皇沉到冰水里的，孩子月份不大，很快就出來了，一團血而已……這個季節的水很冷，剛剛好……”

　　元朗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表達震驚了。

　　先皇的皇夫是因病去世的，那時候的陛下還不到四歲。

　　她見到這段深宮秘辛的時候肯定更小，可她居然記了這么長時間。

　　眼看她義無反顧的要去月湖，元朗收緊手臂，告訴她：“這個孩子是草民的！求陛下不要傷害它！”

　　商慕琉顯然沒想到，這個男人會這么偉大。

　　她涼薄的笑了一聲，說：“孽種你也認？”

　　元朗認真的說：“認。”

　　“認了以后，就不可以出宮了。”

　　“那就不出。”

　　商慕琉回頭，定定的看著他。

　　看了一會兒，她說：“好。”

　　又說：“你別后悔。”

　　元朗貼著她的面頰搖頭：“不后悔。”

　　……

　　前線告捷，后宮也傳出喜事——

　　元御史之子元朗，讓陛下懷妊了。

　　這可是陛下的初妊，孩子的父親份位自然不能低，商慕琉直接把元朗封為宮前，僅次于皇夫和宮內。

　　群臣對此眾說紛紜，有人認為小皇帝此舉是延續正統，也有人認為皇夫在外出生入死，小皇帝卻跟一個連后宮都算不上的男人搞出了孩子，說出去，不是件美事。

　　元御史本來還對元朗出宮繼承家業抱有微渺的希望，聽到商慕琉的封賞之后，在朝堂上直接氣昏過去。

　　商慕琉讓人把元御史抬回家好生診治，卻沒有絲毫撤回前言、安撫老人家的意思。

　　她坐在皇位上，目光帶笑掃過群臣，最后落在季堪白身上。

　　啊，云淡風輕的丞相大人。

　　為什么今天的臉色如此難看？

　　是沒想到她會提拔元朗，還是沒想到她會懷妊？

　　商慕琉帶著報復的快意，將目光輕飄飄的移開。

　　一直活在他制造的恐懼之中，卻沒想到傷害他的辦法竟是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