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下虛浮卻行進穩(wěn)當,坐上飄窗斜倚靠墊,窗戶外頭燈火通明,夜空中星光微弱。擰開氣泡酒灌上一口,甜甜的玫瑰味,手指點上微涼的玻璃,目光游走在漆黑的夜幕中。
“在看什么?”耳邊呼過熱氣,付銘恩半彎著腰側(cè)頭目光落在她手指的方向。
“北斗。”徐微吟開口,嗓音較平日蒙上層氤氳水汽。
“找到了嗎?”
“找不到,頭暈,混亂成一片?!彼畔率种?,又喝了口氣泡酒,眼前的付銘恩與她距離不過一拳,面頰染紅,耳朵也是通紅,目光卻清明,唇角含笑。
靠回靠墊,徐微吟閉上眼揉著太陽穴,唇上忽然貼上溫?zé)釢駶櫟臇|西,睜開眼,付銘恩的臉近在咫尺,睫毛翹起微微顫抖。
心跳漏了一拍,將他一把推開,他卻不放棄又傾身過來,相較剛才加了幾分力道。
溫?zé)岬拇骄o緊貼上。
徐微吟掙扎,男生結(jié)實的臂膀讓她難脫禁錮,吻來得如暴風(fēng)驟雨,呼吸凝滯,胸口憋得生疼。
“別,別這樣?!甭曇衾飵Я丝耷?,她想閃躲可都是徒勞。
“求,求,求求你。”有淚順著臉頰滑落,落在付銘恩的手背上,他動作一頓拉開距離。
夜間清涼的空氣終于進入肺腑間,徐微吟大口喘著氣,抽噎著。
付銘恩煩躁地揉亂頭發(fā)坐在一旁,許久,待徐微吟平靜下來,他才開口,“對不起,喝了酒,腦子有些不清醒。”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毙煳⒁飨袷窍露藳Q心,眼神也變得堅定,“對不起,我當時給了你模棱兩可的回答,我覺得那個期限差不多到了,我……”
“夠了,你別說了!”付銘恩臉上是少見的煩躁,他站起身,孩子般無措,緊咬下唇,“你好好休息。”說著他快步離開,走到臥室門口側(cè)過頭,“那個期限還可以再長些?!闭f完,他關(guān)上門。
徐微吟全身蜷起,將臉埋入膝蓋間,都怪她,不懂得拒絕,不懂得果斷,才造成如今的局面。她知道他喜歡她,但她以為當初的迂回可以讓他慢慢明白,她以為他們已經(jīng)成為朋友,因為共同的熱愛而聚在一起,就如同校隊的其他隊員一樣。
是她的錯,她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
手機鈴聲響起來,是聞言。
“喂?!鞭粝陆勇犳I,努力讓聲音平靜,可發(fā)出的聲音還是沙啞而無力。
“你,哭了?”那頭的聞言有一時的停頓。
徐微吟沒回答,算是默認。
“我明天早上的飛機。”他沒有再追問,而是說起別的事。
徐微吟這才想起他要來BJ的事,“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主辦方有車接送,等安頓好我去找你。”他的聲音平淡,沒有因為她一開始的異樣而流露出過多的關(guān)注。
“能找到我們學(xué)校嗎?”她問。
他輕笑,“還記得我說過的北斗的精密單點定位嗎?”
徐微吟一哂,“靜態(tài)厘米級、動態(tài)分米級?!彼銎痤^,看向窗外稀疏的幾點星光,“聞言,我找不到北斗了,你那能看到嗎?”
“武漢多云?!彼Z氣里有些無奈。
“明天你來指給我看?!?p> “好?!?p> 早晨,徐微吟是被吸塵器的聲音吵醒的,她從蓬松的羽絨被間坐起身,腦袋昏沉,眼睛酸澀,胃里如梗了塊石頭。
這個房間簡潔整齊,白墻深灰地板,灰色書桌,白色衣柜,白色亞麻質(zhì)地床品,玻璃展示柜里是付銘恩的照片,穿著韓服的、校服的、球服的,各個時期的照片,唯一不變的是那燦爛的笑容。
打開門,昨晚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隊員正有條不紊地打掃衛(wèi)生,東北小學(xué)弟手持吸塵器從眼前經(jīng)過。
“還有五分鐘可以吃飯,大家加快速度啊。”付銘恩在廚房探出頭,身上還是那件粉色圍裙,看到徐微吟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洗漱間有洗面奶和水乳,浴柜下面有新的牙刷。”
昨晚的事好像從未發(fā)生過,他的態(tài)度一如往日,仿佛那個吻是她夢里的一場幻象。
洗漱間里是藍白相間的馬賽克瓷磚,從浴柜里拿出一把新牙刷,牙膏是薄荷味,和付銘恩身上的薄荷味相似,他溫軟的唇上好像也是這個味道。徐微吟猛地一掐大腿,拍拍臉頰,清醒點,已經(jīng)決定拒絕就不能再有任何遲疑與越界。
“來來來,喝點海帶湯?!备躲懚鞫松弦诲仠?,桌上是各式泡菜,也有豆?jié){油條之類的。
小學(xué)弟端著碗海帶湯,“隊長,你的手藝真不錯!你簡直是我心中的偶像!理想中的歐巴!”
付銘恩無奈,“你閉嘴。”
徐微吟洗漱完走進餐廳,付銘恩端過碗海帶湯,“來,醒醒酒?!?p> 微笑著道謝,低頭細細品嘗,暖暖的湯汁流進胃里,原本揪作一團的胃漸漸舒展開。
“謝謝?!彼ь^道謝。
付銘恩眼中閃過一絲哀色,迅速別過臉,“別跟我說謝謝?!?p> 吃過早餐將付銘恩家恢復(fù)如初,一群人坐著地鐵返回學(xué)校,剛出地鐵站聞言就來了電話。
“我在你們學(xué)校門口?!彪娫捘穷^夾雜了風(fēng)聲。
“五分鐘?!毙煳⒁骷涌炷_步,穿過擁擠人群,穿過餛飩攤上騰起的白霧,穿過早市的吆喝聲,終于看到學(xué)校門口那道頎長身影。他穿著黑色中長款外套,黑色休閑褲,黑色運動鞋,正是大年初一那天遛狗的裝束,一想到這徐微吟忍不住揚起嘴角。
聞言也看到她,邁開長腿走過來,臨到跟前也沒減速。
眼前一黑,徐微吟腦袋也隨之一停,臉頰是衣料的微涼觸感,鼻息間是草木的清新氣味。時間在這一瞬變得緩慢,只一秒鐘腦海里就閃過無數(shù)念頭,他這是在抱著我?這可是在學(xué)校門口,被同學(xué)看見怎么解釋?等等,我同意了嗎?就抱了過來。
在她整理好情緒要發(fā)難時,他松開手退后一臂遠,低頭看著她,“好點了嗎?”
他是在安慰她?因為昨天接電話的時候她帶了哭腔,他擔(dān)心她,所以今天一見面就試圖安慰她?
滿腔怒氣頓時消散,心田注入一股暖意,這小孩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暖心,“早沒事了。”徐微吟抬頭看他,“吃早飯了嗎?”
聞言搖搖頭,“在飛機上吃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