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財主大喜過望,連忙說道:“仙人對小老兒的大恩小老兒銘記在心,敢問仙人怎么給他希望,又怎么……”
他話還未問完,就被胡猛一聲猛喝:“岳父,住口!該告訴你的,林兄自然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就不要多問?!?p> 沈財主被他一喝,頓時醒悟過來,眼前的可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如果自己問的話涉及到人家的秘密,萬一惹了他惱怒,后果可是不妙。
一想到這些,他心中立時虛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畏畏縮縮地站在那里,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站著怕礙人眼,坐下更是沒膽,心中的畏懼越來越是豐滿。
沒想到姓林的青年沖胡猛輕輕擺了擺手,微微一笑道:“胡堂主不需在意,這點事情倒也沒什么不可說的。”
胡猛松了口氣,他對這些練氣士的行事可是有所耳聞,雖不敢說都是喜怒無常,但也有許多臉色變化快得像那六月的天,說不定哪句話說不到心里,用出點手段讓你生不如死也不罕見。
這林姓青年雖然明面上是跟自己一同來到這點睛鎮(zhèn),但人家的目的可不是為了給沈府撐腰,只是沈府求助之人去到跑馬幫時,適逢人家在幫中做客順道就跟著來了。
此時見林姓青年沒有追究的意思,諂笑一下道:“胡某的岳父一個鄉(xiāng)下老頭,不知林兄你們仙人的規(guī)矩,胡某可是在外闖蕩幾年的武夫,沒有提前告訴給他,就是胡某的錯了,多謝林兄寬宏大量。”
“哈哈,”林姓青年笑了一聲,眼光掃了桌上眾人一眼道,“林某做事沒那么可怕。我剛才所說,估計不但沈大財主好奇,你們幾位想來也不懂話中的意思,我就簡單給你們說說好了。”
跑馬幫的那幾人齊齊抱拳施禮,“多謝仙人解惑?!?p> 林姓青年點了點頭,左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根金色管子,對眾人晃了晃問道:“各位可識得這是什么?”
眾人面面相覷,齊齊搖頭。
“此物名‘管窺’,你們幾人只是尋常武夫,認不出來也挺正常。有沒有聽說過此物一般什么人用得多,不會同樣一無所知吧?”
席間那幾人一頭霧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尷尬。
正難堪之時,那胡猛心中倏忽一顫,記起了幫主曾經(jīng)提過‘管窺’這個名字,對擁有此物的練氣士艷羨不已,說是神通廣大,能夠知道多少年前多少年后的事情。
他一時福至心靈,張口說道:“林兄,胡某曾聽幫主說過,執(zhí)有此物的練氣士能夠知道前后五百年的事情,神通廣大,厲害無比,咱們一路行來,沒想到林兄神通這樣高深,卻是這樣……這樣……沒有看不起我等莽夫,是胡某有眼無珠了?!?p> 林姓青年將那‘管窺’重新放到桌上,淡淡一笑,也沒計較胡猛奉承話說得粗陋,繼續(xù)說道:“胡堂主對練氣一道有所耳聞,在練氣士中有一個分支,稱作陰陽家,神通手段不以與人爭斗為主,更擅長于觀天觀地、觀山觀水、觀人觀妖。
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那是虛話,但說觀一而知萬,由近而知遠,卻較其他練氣士更加擅長?!?p> 眾人以前都沒聽說過這些,唯唯諾諾地應(yīng)著,但對他說這話的意思心中茫然不解。
林姓青年目光掃了一圈,最終落在沈財主臉上,臉上笑容愈發(fā)燦爛,“沈大財主,林某先給你個驚喜,如何?”
沈財主剛聽時滿臉堆笑,略一回味嚇得打了個哆嗦,臉上的冷汗不禁蹭蹭地淌下來,‘先給我個驚喜,難道后面還跟著絕望?’
林姓青年見他模樣,不再逗他,慢條斯理地道:“武館那個小子,活不過一個月去。”
“啥?”沈財主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心中大定,只要不是讓自己死就好,誰死都沒關(guān)系,哎呀,剛才仙人是說武館那黑小子活不過一個月?
他怔怔地望著首位上青年,心中有些不信,其他人也是一般模樣。
林姓青年不再賣關(guān)子,“那小子眉心黑氣隱現(xiàn),是神魂不斷流失之兆,非高境界的練氣之人是看不出來的。以林某窺知,那小子一月之內(nèi)神魂就將消逝殆盡,到時就是他的死期?!?p> 胡猛仔細品了一會,大笑著拍手恭維,“哈哈,大妙,大妙!咱們不去找武館那姓沈的麻煩,讓他覺得他兒子沒事了,到一個月后,咔嚓一下……哈哈,還是林兄的手段高明,我們這些只會耍耍拳頭的莽漢,打死也想不到該這樣做。”
沈財主和跑馬幫其他人也都趕緊附和著諂笑奉承。
“林仙人這一手天衣無縫,到時咱們有熱鬧看了。”
“對啊,哪有人能想到那小子會死于這個?!?p> “你以為什么人都看得出?要不是林仙人透露天機,咱們能有這見識?”
林姓青年耳中聽著眾人議論,心中也覺舒坦,不過對著幾位莽夫,也沒什么可顯擺的,就笑著搖搖手,等眾人話語落下,開口道:“其實嚴格說起來,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必死之局,還是有那么一絲活路的。”
他說到這里略一停頓,眼光一掃見眾人茫然,呵呵一笑,“但是,這活路也只能是想想。首先要有人能看出他神魂的流逝,這樣的練氣士,除了我們陰陽家之外,整個龍洛國也不過一掌之數(shù);
其次,還得舍得花費那極其稀有的補充神魂的靈丹,可延他一月壽命。
只是這靈丹的價格嘛,嗯,你十個沈大財主也買不起?!?p> “???”
“這么貴?”
“呵呵,你們剛才可能沒聽清,這靈丹不是將他治好,只不過是延長一月壽命。你們想啊,就算他碰巧遇到這一掌之數(shù)中人,看出他神魂的流逝,可又怎么舍得動用那樣珍貴的靈丹,去救個毛都不齊的小孩子?
再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人愿意救,還能無限制的提供靈丹給他?”
“仙人說得極是,肯定不會有人做這種傻事?!?p> “所以說那小子的一絲活路只能想想,比咱們東云大陸出一個飛升上界的練氣士還難。”
“什么是飛升?”
“哎呀,原來咱們這龍洛國的地方還叫東云大陸!”
“井底之蛙!國是國,大陸是大陸,這龍洛只不過東云大陸上許多國度中比較小的一個?!?p> “聽仙人講話,我們眼眶大開?!?p> “你們就等著一月以后看戲好了。沈老財主,明天找個機靈的家伙,陪我在小鎮(zhèn)周遭走走?!?p> ……
沈浪從宴席上離開后,又回到自己小院,支走娘親和女婢,獨自在屋前的春凳上坐下,雙手放在膝上,背靠石墻,瞇了雙眼看向烏云縫隙中露出的太陽,心里只感受到絲絲寒意。
他怎么都想不清楚,沈府那氣勢洶洶的一群人,最后做出退走選擇的原因是什么?
去宴席之前,他已經(jīng)想過了,絕不會是因為朱總教習的到來讓那些人忌憚。
他們可不全是傻瓜,既然敢于打上門來,那么對武館會尋求人手助拳肯定早有考慮。
畢竟武館在開館之初,就已向小鎮(zhèn)眾人說明,這里只是郡城錢唐武館的分館。
這事可不是什么秘密,現(xiàn)在遇到危難,向總館求助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還有一點,想的肯定也沒錯,那娘們一樣的青年必定是從自己身上看出了什么,所以才愿意做這種隔岸觀火的事情。
但自己身上問題,不就是多了個圓盤,那圓盤上的數(shù)字不斷變小嗎?
如果他真是看出了這個,那么這個數(shù)字的變小,就肯定是對自己極端不利的變化,絕大的可能是事關(guān)生死。
沈浪并不知道,他現(xiàn)在猜測的方向,其實已經(jīng)接近真相,唯一絆住他的是見識的不足,對神魂之事沒有過任何的了解,所以怎么想都想不到這種變化跟他的神魂有關(guān)。
不過想到事關(guān)生死,他的心里開始亂起來,在春凳上再也坐不住,雙手用力按壓膝蓋,迅速站起身來。
兩眼瞇著看那太陽久了,雖然偶爾被烏云遮擋,這時陡然起身眼前也崩出無數(shù)星點,像那腦海里圓圈中的數(shù)字,從100一個個往下落,現(xiàn)在該是85了吧?
他站著沒動,將神識傾入腦海里面,圓盤依然只有三塊明亮的地方,中間那個數(shù)字‘85’似乎越變越大,漫過了另外兩塊明亮地方的文字,將他神識的視野填滿。
心中暗嘆,真的又小了啊,充滿視野難道就能變大?
咦,剛才那幾個文字?
恍惚中,沈浪回想方才那一幕,趕緊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神識集中于那兩塊圓環(huán)上的四個字,一為“交換”,一為“異態(tài)”。
盯著這四個字,他念頭飛速轉(zhuǎn)動,又回到當初靈魂還存身于胖沈浪的最后一刻。
當時他看到瘦沈浪的身體砸落下來,心中唯一的念頭是‘咱倆換換行嗎’,難道這“交換”兩字就是由此而來?
似乎也不對啊。
要說換位置,聽韋老二說的當時那模樣,不應(yīng)該是。
要說換靈魂,那瘦沈浪的記憶都歸了我了,靈魂應(yīng)該也沒到胖子身上去啊。
還是當時交換的時候,這瘦子已經(jīng)就是將死的人?剛換過去,他就嗝屁了?
我擦,這么巧?
怎么想的呀?
‘沈浪,你已經(jīng)被折磨得不正常了啊?!?p> 他心中暗自腹誹著,慢慢把眼睛完全睜開,卻忽然抬手狠狠地在自己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奈奈的,本就不應(yīng)該正常啊。
那不還有兩字嗎?
“異態(tài)!”
正常怎么能算異態(tài)?
他抬起頭來,覺得空中那些烏云似乎在散去,天又開始變得晴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