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琳提著外賣盒急匆匆的跑回來,拉開門時,正努力的用手扇著風給自己帶來微不足道的涼意。
剛進入客廳就看見桌子上那堆慘不忍睹的報廢食物。忍不住愣了一會兒,旋即無奈的拉開椅子坐下。
她今天穿著一件籠著白紗的燈籠袖襯衫短裙,領子旁邊點綴著幾朵清冷如雪的白梅,圖案縫紉的十分精致,相互映襯著,頗有幾分春寒料峭的精髓。走動時,仿佛真的呈現出一種“遙知不是雪,惟有暗香來”的感覺。
安旸毫不猶豫,直接開口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這幾天其實我一直有在研究廚藝,今天看你們都不在,就打算自己做幾個菜試試,只是沒想到難度有點高,好在我沒有動肉,所以損失應該不是很大。”
看他如此迅速的承認錯誤,李萱琳也只好笑著責怪他一句。
無論如何這些蔬菜已經犧牲了,不過是絕不可能再讓他下次糟蹋這么多,既然想學廚藝的話,那不如選擇她自己喜歡吃的菜慢慢的教,既能滿足好為人師的樂趣,又能在徒弟學成之后,自己未來輕松一些。
以前是她和安忠勤輪流做飯,現在能多一個人輪換當然再樂意不過。
這還是安旸第一次做菜,雖然賣相不佳,但也的確有特別的意義,如果能給出恰當的鼓勵和準確的方向,除去私心之外,培養這么一個興趣也是個不錯的事情。
想到這里,李萱琳把外賣盒放到一邊,自己拿了個碗過來。
一直偷偷觀察表情的安旸立刻就看出了她的心思,連忙制止道:“你還是吃外賣吧,不能浪費。這些失敗品我辛辛苦苦制作了一上午,有義務把它們都解決掉。”
“放心,我又吃不了多少。”
李萱琳迅速而熟練的夾了一大塊賣相不錯的包菜,其膽量之大看得安旸眼皮直跳。
他如同做了虧心事般坐立不安,認真的糾結了片刻,還是去冰箱里取了一罐橙汁出來放到旁邊,仿佛這是顆隨時能挽回一條生命的速效救心丸。
李萱琳將菜放在碗里,觀察了一會,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吃完幫你點評點評,可能會有些嚴苛。不過不用太灰心,第一次做菜都是這樣,我也是認識你爸的時候才開始學會的。當時還渴望把所有好吃的菜都做一遍呢,現在嘛,能做些家常菜就覺得很了不起了。”
安旸附和點著頭,依舊努力的勸說道。“要不你先嘗試一塊小的。”
“沒事。”李萱琳對自己的判斷有些自信。
說完話,她把包菜放進嘴里。
見此狀況,安旸不動聲色的把橙汁又向她推近了一些,眼見李萱琳咀嚼了兩下就沉默著沒有了動作,屋子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這名罪魁禍首的心臟怦怦直跳,萬分緊張的等了十秒鐘后,便果斷的跑到臥室里將急救箱取了出來。
等他提著箱子到客廳的時候,李萱琳活過來了,只不過整個人像是剛剛死里逃生了一樣,躺在椅子上,手捂著眼睛,嘴里長長的喘了一口氣,旁邊只剩下一個空空的易拉罐。
“不瞞你說,這次我有些高估自己了。”她擦了擦眼角,坦然道。
安旸把急救箱放到旁邊,松了一口氣:“就連我自己都不敢這么放心大膽的吃,您這突如其來的一大口,也未免對我太信任了。”
“我以后會小心的。”
“怎樣,有產生一些心得體會什么的嗎?”
“做菜的事情,我們往后再商量商量。”李萱琳的語氣顯得頗為認真。
毫不夸張的說,她甚至想把鹽罐子銷毀掉。
這正是為了安旸的生命安全著想,以李萱琳對他的了解,只要沒人在家他十有八九還會偷偷摸摸自己做菜,而且為了不浪費統統吃掉。
含鹽量高的食物一兩次不礙事,如果他一直無法把握分量,鹽分攝入過多會顯然會增加腎臟負擔,顯然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這時,李萱琳看到旁邊的急救箱,轉移話題道:“傷好的怎么樣了,快讓我看看。”
“說實話,我認為好得不能再好了。”安旸有些心虛,但還是老實的坐在椅子上。
李萱琳把他的短袖小心翼翼的卷上去,看了一眼傷口后,忍不住奇怪的瞅了他一眼:“怎么線都崩開了,而且,我記得傷口明明只有一個指節那么大的,怎么現在看起來大了一圈。”
安旸不慌不忙的答道:“有嗎?可能是昨天光線太暗,沒看清吧。”
“是吧,不過這傷口愈合得確實挺快的,才一晚上都結痂了。記得我小時候切西瓜切到了手指,一個星期才好呢。”李萱琳皺著眉毛,輕輕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傷口周圍微微發紅的皮膚。
安旸輕咳一聲,故作不耐煩的把袖子拉下來:“是藥效太好了,而且據說經常運動的人,蛋白轉換率比較強。”
李萱琳將信將疑的點著頭,總而言之,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這頓午餐兩人默契的沒有再管桌子上那堆應該打滿馬賽克的奇怪東西,轉而將豐盛的外賣擺上來,心安理得的將其吃得一干二凈。
將碗洗干凈后,李萱琳沾沾自喜的從包里拿出一串手鏈遞給安旸。
“我特地讓朋友給我寄過來的,她家住在平嵐區,同城快遞今天就到了。”
她煞有介事的說,“平嵐區的寺廟里有顆菩提樹,這就是用菩提子串的,不僅漂亮,據說還有安神轉運的功效,你快戴上。”
安旸雖然接了過來,但還是無情的拆穿道:“你可能上當了,菩提樹在咱們這種地理環境根本就存活不了。這是種熱帶植物,只有東南亞那邊才能生長,而且還常見的很。”
要是換個人他可能說聲謝謝就沒有下文了,不過和李萱琳就沒必要客氣。
他在手里把玩著這串手鏈,一個個辨認:“這個是無患子,這個是龍眼核,這個是野菠蘿子。我猜寺廟里那可能就是棵銀杏樹,國內基本都把銀杏樹當成菩提樹來拜的。”
“萬一是真的呢。”李萱琳又拿出一串戴在自己手上,美滋滋的轉著手腕,她的包里還有兩串,應該是給安忠勤和周涵的。
“要這么說,德國還有條菩提樹大街呢。”安旸無語道。
那條街自然和菩提樹沒什么關系。
李萱琳毫不在意,隨口應了一聲,說以后有空去轉轉,然后提著包去門口穿鞋:“我去上班了,你老實呆在家里,記得作業別忘了。手鏈不能摘了啊。”
“好。”
安旸看了眼時間,定好鬧鐘,計劃下午五點半出門去和王文佳匯合。
午餐時間在一點正式結束,他繼續進行了練習者和格斗指導的鍛煉,分配的時間是四個小時。
這次的訓練效果比起上午來說可謂是天差地別,換做一個直觀的解釋,也就是從零級升到了十級,和十級需要升到十一級的差距,其中的概念完全不同。
安旸不知道這個試管的藥性還能持續多久,這次是碰巧遇上了休假,對于其他人來說才顯得不太奇怪。要是在平時,能不能正常去上學都無法確定。
對于這種東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反而是像給一種特定人群服用的強制性藥物。
也就是拖延癥患者,目的簡單明了,戒懶。
時間接近五點半,安旸對著鏡子收拾了一下,他皺眉看了看胳膊上已經有點過于明顯的肌肉,忍不住擔心自己會朝著比健身達人更奇怪的人群發展,肌肉強一點是好事,但是到了吸引同性的地步,就實在沒有必要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氣,今天依舊是烈日高懸,天空遼闊,浩瀚得一眼望不到邊。
目及之處是一片稀薄的云層,偶爾有風刮過來,就好像在皮膚上蕩起了層層漣漪。
安旸戴著鴨舌帽,到了公交站下車,找了一家學校附近的便利店,買瓶礦泉水默默等著學生們放學走完,在人群逐漸稀少后,王文佳的身影出現在了校門口,她四處看了看,然后埋頭開始打電話。

路山妖
參考《一本不正經的博物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