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恪的手機通訊錄里，攏共也沒幾個人：爸媽、商若水、黃婷婷、京昊、元培他爸。哦對，還有木柞。除此之外，跟其他人都是微信或者QQ聯系，生活上的關系人多用QQ，工作關系人則用微信。

　　說了這么多，其實他除了接經銷商和客戶的電話外，他自己幾乎沒有主動給誰打過電話，仿佛他的手機被限制了功能，只能接不能打似的。

　　跟爸媽除了每周一次的固定報個平安，也沒什么具體的事情可分享的，而且鑒于自己的情況，恐怕和老木他倆說得越多，越傷他們的心吧，畢竟他們的兒子本應該在教室里書聲瑯瑯的，現在卻……

　　至于商若水他們幾個，只要他們不是主動聯系自己，或者像黃婷婷似的自己跑來老丘了，木恪誰也不愿去打擾。讀書再差，只要一直跟著隊伍走、不掉隊，能比自己眼下境遇更糟糕嗎？

　　自己不愿也不會自暴自棄是一回事，自己的真實的處境又是另外一回事。木恪突然理解了初二時和自己玩的那么好的一個哥們兒，為什么一輟學就不再聯系自己了，甚至有次遇上，也不冷不熱的。

　　除了他見識過了社會上的人情冷暖，更為客觀也更為現實以外，有可能，他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為你好。不打擾，不以自己的處境際遇、社會經驗等去影響正在讀書的你，可能是他最后能為你做的事情了，兄弟。

　　說的遠了些，其實有時候木恪在某個休息日的午后，或者忙了一天累的夠嗆，卻意外失眠的夜里，突然被孤獨“偷襲”得手的他，不是沒想過給他們中的誰打一通電話，問問他/她怎么樣，想沒想自己，還記不記得自己這么一個人。

　　電話當然是一通也沒打出來過，而且往往在平復了心緒過后，木恪還要在心里罵自己矯情。只是好像不受控制的，他會打開手機流量，點進QQ，看看他們的動態、逛逛他們的“留言板”。實在不行，看看以前的“說說”也好。

　　在以后的歲月里，微信越發大行其道，用QQ的人好像越來越少，似乎它逐漸成了“小學生”的標簽。就連木恪自己，也是用微信的時候越來越多，不過在他每次換新手機的時候，要下載的APP里總有QQ，下載過后，就從來沒有卸載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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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時啤酒的銷量可想而知，進入淡季后雖然上班時間依舊是那固定的幾個小時，但忙與不忙，業務員自己最清楚。

　　早會也取消了，業務員們只需到辦事處打個卡，就可以自行安排時間了。想吃個真正的早飯也行，想在自己的區溜達亂逛亦可，只要你不翹班，領導需要你的時候能聯系到人，也就沒人管你干什么了。

　　木恪打完卡，就在辦事處所在的小區外面，隨便找了家早點鋪子解決了早飯。以前都是九點多、十點才能吃上飯，現在這么早吃，他的食欲有限，因此飯量并不是很大。不過天氣越發的冷了，不吃點兒熱乎的可不行。

　　吃完飯，木恪拿著一杯熱豆漿就出了早點鋪子。今天他沒騎車，因為沒啥具體的業務要跑，第七區內的多數餐飲店都陸陸續續關了店門，回老家準備過年去了，難道去跟人家的大門和鎖維系感情嗎？

　　只有到了這個時候，你才會發現在城市里有房的人也許并不如你想象中的多，大多數在城里打拼的人，是無產業者。老丘其實還好，因為它還不夠發達，房價也就不算太離譜，許多人認真奮斗些年，還是可以負擔的起房貸的。

　　在路過一家電動車行的時候，木恪遠遠地就被他家音箱里韻律感十足的音樂“捕獲”了，歌曲是《皇后大道東》，很早的一首曲子了。只是單獨放音樂的話，倒還不至于讓木恪駐足，關鍵隨著音樂的節拍，一群人均65歲往上的大爺大媽，在隨之起舞，動感十足。

　　木恪見慣了晚上的廣場舞，早上的“店門口舞”還是頭一次見，左右也是無事，木恪干脆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專心專門欣賞。

　　木恪知道這首曲子還是得益于星爺的電影，畢竟“刑事組之虎曹達華”的名號，那還是如雷貫耳的——你在教我做事啊？

　　本來對這首歌的印象，就只還停留它在是首不錯的電影配樂，沒有更多了。今天看到大爺大媽們跟著《皇后大道東》的節拍跳的如此嗨皮、如此汪洋恣肆，木恪心里不由得也火熱起來，被他們的氣氛所感染、所帶動。

　　人生暮年，就一定要、就一定會死氣沉沉？今天的這群大爺大媽顯然給出了他們的答案，木恪很認可。最重要的是，他們在這個地點、這個時間點跳，不擾民。

　　把豆漿喝完，杯子扔進垃圾桶，木恪在音樂聲中不自覺地腳步加快，慢慢跑了起來，身上漸漸暖和，舒泰！

　　中午，不再是無處可去的木恪吃完午飯過后，還是選擇哪也不去，繼續閑逛。第七區被他幾個月來溜達了個遍，不說一草一木都熟悉，但哪里有趣，哪里無聊，他還是一清二楚的。

　　今天的精力似乎異乎尋常的旺盛，木恪就在周天路和金明西街交叉口的小樹林里，在林子祥豪邁不羈的歌聲中，打了一套木家狂魔亂舞拳，創始人，木恪。

　　身體素質似乎比上學時還要好了，在學校里雖然學習任務重，但是相關的身體鍛煉，三高卡的還是很嚴格的：每天早上的跑操、一周兩節的體育課、上午第二節課后的俯臥撐（女生是深蹲起），必須保質保量地完成。

　　再加上木恪身為農家子弟，老木和媽心疼他不假，可也沒嬌慣著他，該干的活兒也沒少干，因此他的身體素質一直都是不錯的。但現在接下了這份工作以后，木恪明顯感覺到不論是自己的力量抑或是反應速度，都上了一個大臺階不止。

　　這是好事兒，好事兒就不用糾結，安心接下就是了，特別是通過自己的努力達成的好事兒，受之坦然。

　　臘月二十八，還在營業執中的餐飲店寥寥無幾，個別還在營業的大都也是承接了年夜飯的大中型酒店。小型私營餐館、微型的蠅頭小館，老板早就跑路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黃島啤酒老丘負責人寧陵，也就是木恪他們通常叫“寧總”的家伙，很豪邁地大手一揮：提前放假！

　　木恪在早會上聽到這個消息興奮不已，心底里很感激寧總讓大家提前兩天放假，不由得覺得眼前這個一米六都不到的男人，瞬間的氣場簡直直沖兩米八。

　　只不過在回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厲豪杰以吐槽的方式說出了實情：“媽的！這事兒的‘功績’也要記在自己頭上，要不是老子認識鄭縣總部的業務員，真信了他的邪！”

　　木恪不解，疑惑地問道：“杰哥，啥意思啊？”

　　厲豪杰：“總部下的通知，說的是鑒于公司業務的實際情況，決定讓所有業務員今年提前兩天放假，以后如果情況不變，考慮形成慣例。到了那老小子嘴里，好像成了他給我們放的假似的。”

　　木恪：“所以提前放假是公司總部的決定，跟寧總沒啥關系？”

　　厲豪杰瞅了木恪一眼，不屑道：“跟他能有啥關系？你來的時間還是太短，這老小子蔫壞，你以后就知道了。”

　　木恪：“……”他最開始真的以為是寧總給大家爭取來的假期，現在看來嘛……

　　厲豪杰吐槽的興致不減，繼續說道：“本來東山人民給我的印象不是淳樸就是善良，你說那齊魯大地，怎么就孕育出這么一個奸猾的貨色？”

　　木恪：“哪兒沒有幾個殘次品，用不著上升到地域。”

　　厲豪杰：“我沒有！到現在東山人民給我的印象都沒變，還是淳樸善良，就是那老小子，讓我氣不過。”

　　木恪笑笑也就不接他的話了，寧總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無意從別人嘴里知道，再說自己對他也不感興趣。不過在這件事上，如果厲豪杰說的是真的話，那寧總在木恪心中的形象，和他的身高也就相符了。

　　收拾完東西，木恪也就直接出發了。從晉安路到老丘西站并不算遠，即便除了行李，還需要拿著自己的教材，木恪也沒有打車的想法。回家時心情是歡快的，也就不在乎這點兒路程，這點兒負重。

　　從包公湖西路，拐到包公湖南路的時候，木恪的前方出現一位蹬著三輪車的老大爺，他的車上是一個老式的爐子，里面是烤地瓜。絕對是烤地瓜，地瓜香甜的味道，爐子是遮掩不住的。

　　木恪小步快跑了幾步，離大爺更近了一些，也離烤地瓜更近了一些。軟糯香甜的烤地瓜，只是想一想它的味道木恪就覺得很滿足，但終究是沒叫停大爺，真的去買上一個。

　　這倒不是因為烤地瓜和一些街邊小店的糕點似的，聞著香，吃到嘴里卻一般般，烤地瓜的口感和味道還是比較表里如一的。

　　也不是沒錢，買不起一塊烤地瓜，那倒也不至于。只是他已經吃過了早飯，并不餓，再買就是花冤枉錢了，還給胃增加負擔。

　　就只是這樣一路聞著烤地瓜的味道，就足夠美好，整個包公湖南路的這一程，也就都是香甜的了，還省去了剝地瓜的麻煩。

　　出得包公湖南路，木恪和大爺在迎賓路上各奔東西。前面不遠處就是車站了，木恪腳步不受控制似的就要加快。

　　臨了，木恪回望了大爺一眼，腳力還真不賴，已經騎遠了。那就祝您身體健康吧，身子骨一直這么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