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晉國,京都。
巍峨的護城墻聳立在黑幕之下,城門緊閉。
一排排整齊的軍隊交錯而過,戒備森嚴。
靜寂無聲的深夜,一道馬蹄聲劃破長空。
“報,邊境急報!!!”
跨坐在馬上的人高舉起一只手,額頭上綁著白布條,在身后的空中飄動。
“邊境急報,快開城門!!!”
站在高樓的守衛(wèi)遠遠的看到一身黑色鎧甲,是邊境楚家軍。
“開門!!!”
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
那人騎著馬朝著皇宮奔去,消失在長長的街道。
八月十五。
月光清冷,落在瓦片上疑是凝結(jié)的冰霜,透著徹骨的寒冷。
皇宮。
寂寞綿長的階梯上,一道身影緩緩的走了下來,顫顫巍巍的身子好似走不穩(wěn)晃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老太監(jiān)伸手虛扶了一把。
“楚將軍,您可得保重身體啊!!!”
楚宏杰揮開他的手,一步一步走下臺階。
公公連忙跟了上去。
“楚將軍,陛下說,您這幾日不用上朝了,讓您在家好好休息。”
楚宏杰停下腳步,挺直了身板站立在臺階上,往下看去,是一片空曠漆黑,好似一步一步走下去就會夜色吞沒。
抬頭是皎潔的明月。
“真圓啊。”楚宏杰側(cè)頭看著老太監(jiān),“多久了,十六年了吧?”
并沒有等老太監(jiān)回答,他又道:“十六年了,該回來了。”
老太監(jiān)看著他,在心里搖搖頭,只能無聲的嘆氣。
“將軍,節(jié)哀。”
“不必送了,回吧。”
(以上不需要)
西北一處偏遠荒蕪處。
一群身著勁裝的人趁著夜色穿梭在荒漠中。
其中有一位黑衣少年,面容冷若冰霜,在即將穿過一個沙坑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停。”
身邊跟著的人立刻停下腳步,警惕的看著周圍,步子小心的慢慢靠攏,將少年圍在中間。
荒漠四周寸草不生,一眼看盡,一聲蟲鳴也聽不到,可是在這貌似安靜的環(huán)境中,反而生出了一絲詭異。
沒有人出聲,都在安靜的等待著什么。
少年黑色眸子緊盯著一處,他慢慢抬起手臂,發(fā)力將手中的匕首甩了過去,匕首瞬間沒入沙子里面,一聲悶哼響起,然后眼見著沙子迅速被染紅。
“快撤!!!”
有人喊了一聲,但是來不及了。
一條粗壯的尾巴朝著他們這群人側(cè)面掃了過來,同時在他們前面的沙子的里突然跳出十幾個奇裝異服的人,舉著彎刀朝著他們砍過來。
少年足尖一點,翻身在空中一腳踢開了那條粗壯的尾巴,力道驚人,連帶著還半掩在沙子里的身體一同踢出十米遠。
側(cè)面的危險解除了,幾個人拔劍出鞘,刀劍相交,劃出一道火花,在夜色中極為耀眼。
五個黑色勁裝的青年牽制住十幾個奇裝異服的人,少年則看著比他大上數(shù)十倍的巨蟒。
“布依族的人。”一個青年掃過那條巨蟒,一腳踹開面前的人,又上前補了一劍。
眉尾有一道疤痕的人冷冷抽出刺入別人腹中的劍,帶出一道血痕,語氣冰冷:“殺了。”
而另一邊,巨蟒搖晃的巨大的頭顱,張開大嘴嘶吼了一聲,發(fā)出腥臭惡心的味道,朝著少年咬了過去。
少年翻身足尖點著它的腦袋,舉起手中的劍用力的刺了下去,刀尖刺破鱗片,鮮血直流,巨蟒吃痛用力一甩,將人甩下了頭顱。
“嗚嗚嗚...吱吱...”
一道詭異的笛聲突兀的出現(xiàn)。
曲不成曲,調(diào)不著調(diào),十分刺耳。
緊接著一個渾身被裹在白色衣袍的人出現(xiàn),站在了巨蟒的頭上。
本來處于下風的異服人,突然雙眼泛紅,失去了神智,不要命的沖了上來。
“主子,他們被控制了。”
少年在空中旋轉(zhuǎn),落在他們身后。
“走。”
幾個人不在戀戰(zhàn),施展輕功飛快的后撤。
遠遠立在巨蟒頭上人,舉著笛子,曲風一變,詭異,聽著令人頭皮發(fā)麻,好似從心底生出無數(shù)藤蔓拉著你墜入深淵。
少年身后的人腳步一頓,神智松懈的一瞬間,剩下的幾個一直跟在后面異服人立馬追了上來。
“主子,你先走。”
少年沒有回應,抬起手示意他們停下,冷冷地看著那個白色衣袍的人。
笛聲停了,一直狂躁不安的異服人也停了下來。
蒼老的嗓音響起,白色斗篷下露出一雙渾濁的雙眼,沒有情緒波動,盯著少年
“名冊留下。”
“你,不要。”
“哎呀,師傅,錯了,是名冊毀了。”
白色長衫的男子慢悠悠從蟒蛇身后晃了出來,手執(zhí)玉笛,一副風流貴公子模樣,但是臉上戴著的笑臉娃娃面具也是十分怪異。
男子笑瞇瞇地走上前,拿著玉笛指向少年。
“他,帶回去。”
白袍老者沒有再開口,只看著少年,說了一句莫名突兀的話。
“你,是他的兒子,很像。”
白色長衫男子嘆氣:“師傅,剛才您還要殺了人家呢,現(xiàn)在敘什么舊?”
“不殺。”
“您說什么是什么。”
白色長衫男子對著老者躬身拱手,又抬頭看著少年:“有人和在下師傅做了一個交易,將你帶回去交給他,但是在下如今反悔了,在下與你做一個交易如何?”
少年眼梢一掃:“哦?”
“你和在下回京都,到了京都之后,你即可離開,而令母的遺體也會安然無恙的回到京都。”
“而公子,只需要幫在下找一個人。”
......
已入深秋的京都.
透著絲絲涼氣,青石板的地面上還微微有些濕潤,那是前不久剛下的一場小雨,潤潤的。
夜幕籠罩下,一座小巧精致的別院內(nèi),燈火通明。
一名扎著發(fā)髻,身著青色襦裙,面容清秀的女子,步履匆匆,裙擺帶過的風將地面的落葉微微撥動。
經(jīng)過蜿蜒曲折的長廊,來到一扇門扉敞開,露出雕琢精美的屏風房前。
一女孩繞過屏風,看到青衣女子,連忙上前拉著她進了屋內(nèi)。
“子玉姐姐,你可來了。”
名喚子玉的女子微微蹩眉。
女孩縮縮脖子:“子玉姐姐,你快進去吧,公子醒了。”
一縷淡淡的冷香幽幽的透過帷幔婀娜的飄散,繞過案幾,與屋內(nèi)的淡淡藥香一同在空中相溶消散。
子玉越過案幾,掀開青色帷幔,對著里頭的人道:“公子,喝藥了。”
帷幔后傳來清朗少年的聲音,只是有些軟糯和沙啞。
“咳咳,端進來吧!”
“公子,老爺夫人明日便要回來了。”
“嗯。”
子玉放下帷幔,看著子桐“去準備熱水,給公子沐浴。”
“是。”
待人走后,子玉靜靜地站在一旁,眼神有些疑惑地看著里面清瘦的身影。
青色帷幔后,冷清清的月光懶懶的灑在窗臺,卻在一襲月白衣襟上流連不返。
端坐在椅子的人,寬大的衣袍包裹著卻也見身形消瘦,青絲柔柔地搭在肩上,幾縷俏皮的發(fā)絲擦著蒼白的臉頰落在胸前。
臉頰透著大病初愈的蒼白,因著年紀不大,略帶些嬰兒肥,到顯得格外清秀俊朗。
盯著窗外夜色的眼睛,清澈透明,如一泓清泉,眸中盛著月華流轉(zhuǎn),燦若繁星。
林容若坐在輪椅上,手指撐著下巴,眼睛斜斜地飄在窗外的枯枝上。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每日與這些枯枝殘葉倆倆相望,也不覺無趣。
“公子,熱水已備好,子玉伺候您沐浴更衣。”
林容若回頭看著她,嘴角微上揚:“我自己來就好,你們下去吧。”
“可是……”
“去吧。”
子玉無法,只得退下,走時將門輕輕帶上。
待人都走了,林容若才慢慢起身走到隔間,看著隔了老遠也能聞見藥味的水,有些無奈。
這身體太過脆弱,只一點風寒便要病上月余,更是要日日泡著藥浴。
林容若惆悵。
來這里也有一個月了,整日里昏昏沉沉,有人來探望,但只覺眼皮千斤重,也沒法瞧見是誰。
再就是給他看病的大夫,說話的聲音像隔著墻聽不真切,只見侍女稱那人御醫(yī)。
宮中的人——
記憶模糊,許多事記不真切。
但這身子與他同名,是這林府獨子。
林家在京都雖不是官家子弟,卻也與皇家沾親帶故。
原身父親的姐姐是當朝皇后,頗得圣寵。
他父親,雖說沒有一官半職,卻是這京都首富。
每年獻給皇帝的銀兩,占據(jù)了國庫大半。
自出生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可這世間便是這般,福禍相倚。
那年他母親陪皇后去寺廟祈福,遭遇刺殺,七個月的他在寺廟里呱呱落地。
因為早產(chǎn),又恰逢那年的寒冬。
所以自小體弱,又在九歲那年來勢洶洶的寒疾下險些喪命。
連日高燒不退,待病好些,人便有點精神萎靡,往日里雖也生病,日益滋養(yǎng)下,卻也是一活潑可愛的小公子。
林容若有些惋惜的搖搖頭,手指撥撩著水面,淡淡的藥香在鼻尖蓄繞。
陳家老太太也就是林容若的外祖母,不愛在這繁華喧囂的京都里生活,在鄉(xiāng)間田野中活的自在,身子骨一向硬朗,但到底年歲到了,這一次偶感風寒便一病不起了。
下面?zhèn)鱽硐ⅲf怕是不行了,林家夫妻這才急匆匆的回了老家。
哪位本是也要一同隨著去的,但湖州離的遠了些,坐馬車來回路上得折騰半月之久,這殘破的身子經(jīng)受不住這樣來回折騰。
父母憐愛,讓他在京都好生將養(yǎng)著。
原以為在家里不會出什么意外,結(jié)果到?jīng)鐾ど腺p景,一時失足,跌下了湖里,丟了小命。
時也命也。
命中注定,躲不過。
倒是便宜他這意外身死的異世孤魂。
孑然一身,無牽無掛。
只是平白占了人家的身子,總歸是心有不安的。
既來之則安之吧。
水漸漸涼了,林容若扶著浴桶邊緣慢慢起身,待穿好了衣物,才喚了聲守在門外的人。
待下人們將東西收拾好,子玉才將林容若方才侵濕了的發(fā)尾擦干。
“夜已深了,公子早些歇息。”
林容若坐在椅子上,雙眼有些困倦乏力:“嗯,你也是,早些休息,不必在外面守著了。”
“是。”
子玉扶著林容若的手臂將他引到床前。
腳步虛浮,軟弱無力。
若是離了人,怕是出門也走不了二三步。
林容若嘆惜,重活一世,卻是個藥罐子——
子玉熄滅燭火,出了房門便對著一旁的子桐道:“走吧。”
沾上床,倒頭就陷入了沉睡。
......
身體驟然失重,林容若心緊了一下。
睜開眼睛卻還是一片黑暗,過了一會,微弱地光亮照了周圍。
林容若看著眼前站著與他容貌一摸一樣的人。
是那個林容若。
還未開口詢問,那人就自顧自地說了許多。
“你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