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居的視線極好,可以看見不遠處的桃林,桃花在清涼的月光下映得清雅,竟不似白天的妖艷。
遲音是極喜歡這個院子的。
與從前住的朝月宮都有月字,都有桃花。
這一刻,沒有國破家亡,沒有紅顏禍水,沒有大周長公主。
只有遲音,喜歡月亮與桃花的遲音。
…………
“哎,小翠你給我剩點飯,別都吃沒了。”
“你怎么這么能吃,都吃了兩碗了。”
“你們不吃不都便宜了那個小賤人了嗎,真不知道怎么勾引的將軍,竟被派到書房去了。”
“這還用說,你看看她長得那副狐媚樣,不過咱將軍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人,我看她是打錯主意了,哎,你還真吃完了啊,給我點給我點。”
遲音靜默了半晌,頓了頓,還是轉頭走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上午沈淮還給了她兩塊糕點。
只是,她們有一點說對了。
這沈淮,還真是不近女色。
她來了這幾日,也沒見他和梁月茹同房,夜夜宿在書房。
莫非,他不能人道?
唉,原來堂堂戰(zhàn)神,也并非十全十美啊。
若是傳出去了,不知多少女子要碎了一顆芳心。
她的日子還是挺清閑的,因身份特殊,只在沈淮的書房伺候,他若是上朝或者外出,她就沒事干了。
所以府里的丫鬟看她不順眼的很多,但又苦于沒有機會針對她,只能在飯食上下手。
不過,就光這點也還是挺膈應人的,又不能打人,唉。
大街上。
“沈淮,你真要上交兵權啊,是不是皇上他……”王遠一臉嚴肅的對沈淮說。
“王遠!慎言!”李風訓斥他。
“大將軍沒了兵權,那和失了翅膀的雄鷹有什么兩樣,況且大周和宋國還有一群亂臣賊子不消停,現(xiàn)在交什么兵權。”
“兵權已經(jīng)上交了,再說無益。”
沈淮又何嘗不知皇帝的心思,上官權那廝從來不是個能容人的主,也是時候放手了。
至于邊境那群亂臣賊子,成不了什么大氣候。
“不說這個了,咱也是時候好好當個紈绔子弟了,哈哈哈。”
李風倒是一臉的心大。
“哎,你這年少的夢想還記著呢,嘿嘿,算我一個。”
王遠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幸好自年少時跟著沈淮李風,才有了如今的出息。
“哎,對了,沈淮,我聽說你小子艷福不淺啊。”
王遠笑的一臉猥瑣。
“怎么了怎么了?”
王遠湊到沈淮臉上,嘿嘿直笑。
“你是不是把長公主叫到你書房了,貼身伺候,日夜不分,嘿嘿嘿。”
不忍直視,沈淮一臉的嫌棄,用手掰開了他的臉。
“你小子別瞎傳,別聽風就是雨的。”
“照這樣的話,那就是真的嘍,真羨慕你,那么個大美人,你也不收了。”
王遠你一臉的羨慕嫉妒恨鐵不成鋼是咋回事。
李風一臉你是智障的神情,“那是能隨便收的嗎,王遠你長點腦子。”
“李風你個王八羔子,你又罵我,看我不打死你。”
倆人打鬧著跑開了。
一路疾行,回到府里。
梁月茹又去了桃林。
二人只是名義夫妻,誰也不管誰。
沈淮也不知道梁月茹為什么這么喜歡桃花,以前京城里并未聽說過。
自從交了兵權后,他就輕松了起來,大將軍職位沒有軍權整個成了閑職。
除了每天按時上朝,好像也沒什么事需要他做。
“二十,二十一,給我狠狠地打,二十二,這小賤蹄子,敢進夫人的桃林,打!”
后院又傳來梁月茹身邊大丫鬟青蓮打人的聲音。
一開始梁月茹進府的時候,幾乎每天青蓮都會打人。
梁月茹對她的桃林,有一種偏執(zhí)的占有欲。
他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想也沒想就準備回書房。
“遲音我告訴你,這里可不是大周皇宮,沒人會讓著你,什么東西該拿什么不該拿,你可得好好想想后果。”
“騰”的一下怒火中燒,他都來不及去思考這種情緒產(chǎn)生的緣由,轉身朝后院走過去。
“怎么回事!”俊美的面孔滿是冰冷。
眾人一驚,青蓮渾身顫抖,她是極怕這個從死人堆里殺出來的戰(zhàn)神的。
遲音只覺得自己要死了,她只是想去折一朵桃花,那是她唯一喜歡的東西。
誰想到青蓮突然沖出來,大喊著要打死她。
她掙脫不開,逃離不了。
她被打的漸漸麻木了,后來又好像看到沈淮跑過來,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好像,小時候,她被賊人擄走,哥哥的懷抱。
沈淮抱著遲音快步走向書房,一邊走一邊喊,“快叫大夫!”
面上一臉的焦急神色。
他看著遲音蒼白的皺成一團的小臉,單薄的衣服上獻血淋漓,煩躁的想殺人。
他只覺得心口像被刀子割了一塊似的。
對管家說,“今天參與這件事的人每人五十大板。”壓抑又平靜的聲音里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管家走后,他看著遲音精致的眉眼,冰涼的手輕撫上她的臉,入手是瓷白的滑膩。
他今天著實沖動了,明天該有一大批人要彈劾他了。
王府里有皇帝的眼線,相信不到晚上,這件事便會到皇上的手里。
他極其敏感,皇上待遲音是不同的。
不然為什么大周后裔,單單留她一個。
只是不知,若是上官權知道了自己對她的心意,會如何做。
是的,他喜歡她。
他不是一個對感情遲鈍的人。
以前是因為祖父遺愿,才不得不娶了梁月茹。
幸好梁月茹心底有另一個人,他們二人對這場婚事都極其不在乎。
可是對于阿音……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或許是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時的她,眼里是哀默大于心死的絕望,看著她,第一次體會到了心疼的感覺。
也或許是乾元殿大宴的那天晚上,他心情煩悶,看到她呆愣的神情,第一次感覺她活了過來。
又或許是她在他身邊伺候時低眉順眼的模樣,在她身邊,他渾身的煞氣一瞬間平靜下來。
種種。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jīng)刻入骨髓。
原來喜歡一個人,不在于時間的長短。
有的人,你看一眼,便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