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過后，陸夕杳忽然陰測測地開口，“很好笑嗎？”
顧言熠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陸夕杳現在盯著他看的眼神，反正在這樣的目光之下，他是下意識就要瑟瑟發抖的。
明明就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小屁孩而已，他為什么要怕她？
難道是因為自己力氣不如她？
這絕對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黑點！
他發誓他以后一定要瘋狂地鍛煉，總有一天要讓陸夕杳在拉他的時候，即使使出渾身力氣他也能紋絲不動，讓她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現在他是暫時沒有這個膽。
由于家教的原因，他從來都沒有欺負過任何人，而其他人也因為忌憚他的背景，沒人敢欺負他。
所以很奇怪，他從來也沒有怕過一個人，可是現在當看到陸夕杳露出那種很憤怒的表情之后，他竟然下意識有些害怕她了。
所以害怕這個詞對他來說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著。
這種陌生的情緒讓顧言熠還挺詫異，不過他并沒有深思，此刻與陸夕杳對視著，他不得不收斂了嘴角的笑容。
然后他頭微垂了下去，作認錯狀，“不好意思我沒控制住，其實一點都不好笑，是我笑點太低了，我的問題。”
這認錯的態度簡直是讓陸夕杳大跌眼鏡啊。
她硬生生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顧言熠竟然在很認真地跟她道歉，還求生欲極強地認慫，迅速把過錯攬到了自己身上。
陸夕杳盯著他那張精致俊美的臉蛋看了好一會兒之后，忽然間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那就是，她竟然莫名其妙盯著他看，看著看著氣也不生了！
是因為她對著他那張臉就生不起氣來嗎？
從來沒想過自己顏控的這么厲害，簡直是三觀跟著五官走！
那天之后，兩人便會時不時經常約在這個地點見面。
但是因為陸夕杳是居住在孤兒院的原因，能出來的時間不定，所以陸夕杳每一次都是趁著別人不注意偷跑出來的，而顧言熠卻是每天都會到這個地方等一等看陸夕杳有沒有來。
兩人聊得越來越好，關系也越來越親近，如果不是因為一次意外，也不會有他們之后十幾年的分離。
十幾年時間，已經足夠無數個物是人非的變遷。
后來的重逢，陸夕杳也不知道該說這到底好不好。
十幾年，他們從未忘記過彼此，可再遇，她卻與他隔著萬水千山。
真的不是不愛，只是她沒辦法戰勝心魔。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自己推開家門看到陸月就那樣從窗子里縱身跳下樓的一幕。
她也無法忘記，前一秒，陸月看著她的眼神。
那雙眼睛藏了太多的情緒，有悲傷、心疼、不舍、不甘、悔恨，還有最后的絕望。
陸夕杳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一瞬間自己心中的震撼，她就那么瞪大眼睛看著陸月，喉嚨像被緊緊扼住一般，嘴巴張了張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隨后，她看著陸月轉身決絕地朝前一躍，身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陸夕杳看到陸月最后望著自己笑了，那笑容飽含歉疚，可終究抵不過眼底的絕望。
所以她選擇跳下去直接將自己了結，因為她承受不住那深濃的絕望整天將自己圍困。
而在陸月整天飽受煎熬時，陸夕杳卻什么都不知道。
她理所應當地享受著姐姐掙錢給自己資助學費和生活費，然后整天只沉浸在學習之中，對姐姐在外面工作和生活到底好不好她都一無所知。
直到最后她終于想起了在節日來臨時回家看看姐姐，給她一個驚喜。
卻沒想到，那一眼過去，她就再也沒見過陸月睜著眼睛的模樣。
她成了一個只能用藥物攫取生命活力的植物人。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顧霆！
所以從那之后，陸夕杳便發誓，總有一天，她要顧霆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她要揭穿這個眾人面前的君子私底下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樣。
顧霆毀了陸月，那么她便毀了顧霆自己。
人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相應的代價。
只是陸汐杳在恨顧霆的同時，也在恨著自己。
她覺得陸月走到今天這一步，她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可她明白得太晚。
所以她也不會放過自己。
而也因陸月的事情，在知道顧言熠是顧霆兒子的那一刻，陸汐杳就知道，他們的重逢不是喜悅的開始，而是痛苦的開端。
一份情，最終是兩個人在同時承受著痛苦。
……
陸汐杳看著窗外的風景忽然間就響起了以前的許多事情，直到旁邊的紀歡喊了她，她的思緒才回籠。
“嗯？怎么了？”她迷茫地看向紀歡。
紀歡見陸汐杳出神了好久，心里癢癢的，好想問她到底是在想什么，為什么臉上的神情變化會前后差距那么大。
一開始像是陷入了回憶當中，眼神很悠遠，而陷在回憶中的她這時候不知道是想到什么開心的事情，整張臉的輪廓都瞬間變得柔和，就連嘴角都不自覺牽起一抹淺淺的笑容。
但是這個過程持續得不久，后面不知道回憶的內容換成了什么，陸汐杳的眼眸開始有些黯然，情緒明顯很低落。
這短短的時間內，前后變化這么大，著實讓紀歡好奇。
只是她不敢輕易問出口，因為陸汐杳最后的神情是哀傷的，怕是想起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
紀歡不易察覺地微微嘆了口氣，想著自己怎么努力了這么久還沒把陸汐杳給逗開心呢？
這氣氛沉重得。
想了想，紀歡忽然神秘兮兮地拍著陸汐杳的肩膀，笑得賊猥瑣，說道：“陸姐，你知道剛剛我收到了誰的短信嗎？”
陸汐杳略一思索，回道：“是莫總的嗎？”
紀歡嘿嘿一笑，道：“可以說是莫總，也可以說不是，因為這是他助理發的短信，不過代表的還是莫總的意思。”
還沒等陸汐杳問莫總的助理發信息做什么，紀歡便已經率先問了，“陸姐你猜猜莫總的助理給我發什么短信內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