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少詞正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手中的電話卻震動了起來,第一次看都沒看一下手機,毫不猶豫地關掉。
第二次看了看手機屏幕,顯示著“虞星”兩個字。他沉思了幾秒關掉。
第三次冷著一張臉,接了。
出乎意料的是耳邊并沒有傳來那個女人熟悉的聲音。
“喂,是虞星姐的先生嗎?她現在在市醫院,請盡快過來!”
滿會議室的人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急切地問出了一句:“人現在怎么樣?”
眾人紛紛抬頭。
便見自家老板丟下一句:“會議延期!”
然后就火急火燎地離開了。
一路上楊少詞開著他那輛性能極好的車,往日覺得這輛邁巴赫的車速已經很不錯了,今天卻異常的不順手,公司在市中心,他一直覺得交通便利,四面發達,現在也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但卻總遇到紅燈,這些巧妙的組合都讓他焦躁不已。
等他趕到醫院時,就只看到一個坐在急救室門外的女人。
楊少詞看了她幾眼,對方抬起頭也有些恍惚地看著他。
他才想起來這個女人應該就是昨日被虞星帶回家的那個。
也難得是楊少詞這樣經歷過風雨的人,此刻他心里雖然慌,面上卻仍舊保持著淡定和禮貌。
“你是給我打電話的那個人,虞星現在是什么情況?”
戴汀已經急紅了眼,她現在一想到剛剛那個場景,就心有余悸,說話都有些顫抖,尤其是在楊少詞有些冷漠警惕的眼神中。
“今天,我和星星約好一起去購物,前面還好好的,我們還買了很多東西,可是在回來的路上,她突然肚子疼,我們就找了個地方坐著,沒想到很快她就流血了,還昏過去了,很嚴重,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真的,開始一點征兆都沒有……”
戴汀還在解釋著,這時候,搶救室的燈暗了,兩個人皆呼吸一滯。
門開了,出來一個穿著白掛的醫生。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看不出來人是還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哪位是病人家屬?”
“我,我是,我是她丈夫。”
醫生慢悠悠摘下口罩,白了楊少詞一眼,然后責備的語氣道:“你是怎么做人丈夫,做孩子爹的,懷孕了就不要讓她亂吃東西,我懷疑你妻子是誤食了藥物,差點導致了流產……”
楊少詞不得不打斷了他的話,木楞得問道:“懷孕?你是說她懷孕了?”
“對啊,你不知道啊?現在的這些年輕人啊。”
楊少詞剛剛還算勉強維持著正常的臉此刻卻一剎那煞白了。
喃喃自語道:“誤食藥物?”
醫生看著面前男人有些驚訝的臉,心想可能是想到眼前這位英俊的年輕人可能也是初次經歷這種事情,難免有些生疏,就笑了笑,緩和氣氛安慰道:“你別激動啊,孩子大人都安好,以后注意點就好。”
戴汀看著久久沒有反應過來的楊少詞,只能自己醫生問清楚:“那醫生,現在的意思是人沒事了是吧?”
“嗯,先住院觀察幾天,看后面的情況。”
“大人孩子都沒事了是吧?”
“嗯,現在是沒事了,好了,你們先去前面把費用交了吧。”
戴汀覺得應該讓楊少詞先進去看虞星,便想著自己先去交,沒想到楊少詞已經先她一步行動了。
看著男人有些僵硬的背影,戴汀還是忍不住感到驚訝,心想:“往日見過幾次,看起來也挺淡定一人,這會兒卻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一聲不吭啊。”
轉到了一間高級病房。
虞星一醒來就見到了坐在身旁的戴汀。
外面陽光很好。
她忍不住又想起來自己前幾次的住院經歷,不得不感慨萬分,出奇一致的,每一次她住院醒來,陽光都很璀璨,溫暖地照耀著她。
聽了戴汀的一番解釋,虞星感到自己是萬分慶幸。
可她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汀汀,你真的聽清楚了嗎?還在還在嗎?”
“放心吧,在的,我已經聽清楚了,等你休息好些了,我們在去做產檢啊。”
“我真的有孩子了嗎?”
“真的。”
“你真的沒騙我,他還好嗎?”
“現在很好,不過可能還不太穩定,所以你還要再住院觀察幾天。”
“嗯嗯。”
虞星這才意識過來,她應該給楊少詞打個電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換了病房,手機沒在。
戴汀注意到了她的舉動,笑了笑,提醒道:“你想聯系你先生啊?”
“對啊,我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他已經知道了。”
“啊,那他……”
“他去前臺交費用了。”
戴汀也跟著虞星的目光看向門口,嘟囔道:“不過,這挺久了,他怎么還沒來,不知道被什么事兒耽擱到了。”
“他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高興呢。”雖然她能看得出來楊少詞好像不太樂意這么早要孩子,但他也說了,如果有,就會要的,這句話此刻還是讓她的忐忑不安得到了一絲緩解。
戴汀想起楊少詞先前的表現,忍不住和虞星吐槽:“開不開心我不知道,反正我看吶,他是挺驚訝的,聽到你懷孕了,他嚇得臉色慘白呢?看他平時蠻高冷一男人,沒想到,有時候還這么慫呢……”戴汀說著就自個兒樂了起來。
虞星的內心卻咯噔一聲有些沒底了。
楊少詞不是一個輕易會被嚇到的人但按道理講,他也不應該會被嚇到,他們不是前面才計劃著要小孩嗎?或者說其實他一直很希望有孩子,只是平時不說,現在被驚喜到了。
忐忑中,準爸爸終于出現了,戴汀適時地留了空間給一家人。
“我下去買點東西給你吃。”說完戴汀就一溜煙跑了出去,還順帶把門給關上了。
楊少詞有些手足無措地坐在虞星對面的沙發上。
十指相扣。
虞星看著他,內心不免緊張了起來。
她在等他先說話。
“星兒,孩子的事情我們先誰也不要說。”
“為什么?你前面答應過我,如果有孩子了,會生下來的。”
“我知道,我只是說別告訴別人。”
“那是為什么?”
“我有我的考量,我現在在公司面臨著一些決策,家庭里的一點風波都會影響到,所以,我們先別讓別人知道可以嗎?”
虞星雖然不懂,但她看著楊少詞認真的表情還是點了點頭。“嗯。”
“你那個朋友,可靠嗎?”
“我跟她說,她一定不會亂說的。”
“嗯。”
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楊少詞又坐了會兒,虞星能感覺到他的無措,他好像不知道該不該過去抱一抱自己的妻子孩子,他的眼神時不時瞟過幾眼病床,但很快又扭頭看向另一邊。
虞星心里有些拿捏不準他的想法,就想開口問問,但這時他的電話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來了。
“我回公司辦點事兒。”
“你……”不能多待會兒嗎。
看著楊少詞遠去的背影,虞星的眼瞼還是落了下來,她心里有些焦灼,而且病房有些冷清,每當她要一個人面對這種冰冷陌生的房間時,她總是能感受到一種浸透到骨子里的孤獨。
她曾經在異國他鄉就這樣孤獨地生活了很久,這讓她本能地害怕。
但隨即她想到自己現在不是一個人了,現在有另一個生命在她肚子里,就覺得什么事情都不應該怕,也不該猶猶豫豫,想東想西的。
她突然意識到,只要孩子在的一天,她就不會孤單,他們的生命是共同的。
這樣奇妙的感覺讓虞星既感到陌生,又感到久違的熟悉。
這是騎在爸爸肩膀上的安全感,是靈魂的歸屬感,是一種奉獻自身的祭.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