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浴室中氤氳繚繞，霧氣蒙蒙中透過孟無顏的身影。
她泡在浴缸里，輕柔地將膝上細碎傷口周圍的水珠拂去。已沾上的水珠滲進皮膚，帶著細微的刺痛。這青青紫紫的膝蓋毫不留情地揭露出她對自行車的笨拙。
她迷迷糊糊閉上眼，眼前卻不時閃過閆奚澤的身影。
這兩天，她都沒有見過他。
此時，門鈴聲響徹屋內。她從浴缸里踏出來，匆匆擦干身上的水漬，隨意套了睡裙，打開門。
是閆奚澤。
從那晚買酒杯一直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見他。此時，他的整張臉顯得冷峻嚴肅，朝這邊走過來。
“難得閆大狀今晚找我，有事？”
她剛洗浴完畢，微粉的臉頰媚色叢生，從眼角蕩漾開來。
閆奚澤微微勾起嘴角，暈開的酒窩減少了幾分冰冷。他整理著衣袖，抬眸：“我之前跟你說過，離厲霆聲遠些。”
“我跟他沒什么干系。”孟無顏轉身，朝屋里走去。
“符亞倫是厲霆聲的兒子。”
她算是明白了，閆奚澤這是在指責她和符亞倫。她拿起護膚水倒在手心在臉部輕拍，傳來的淡淡清香像春日的草地。她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眸：“阿倫和厲霆聲原本就是兩個人，我不需要避諱。”
幾縷濡濕的發垂下，輕輕掃過她的臉，閆奚澤捉住那縷發絲掛在她耳后。沐浴液的馨香爭先恐后地涌進鼻腔，閆奚澤微微后退了些，輕哧一聲，醋意十足地說：“前有辛扶蘇還不夠，現在還冒出來符亞倫。你的心…可真大。”
辛扶蘇？
孟無顏的表情僵住。
難道說，他記起了什么？
不對…
這是不可能的事。
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因為動作，掛在耳后的發又落下來，微微貼在濕潤的臉頰上。她垂眸，再抬眼時已是笑意盈盈，眼角的紅暈增添幾分嫵媚。
她雙手抱在胸前，眸微挑：“閆大狀莫不是…吃醋了？”
閆奚澤微瞇起眼，凌厲的掃過她的每一個神情，俯身下去，離她只有半寸遠。兩人的呼吸在空氣的流轉中交融：“我便是吃醋了，你又當怎樣？”
此刻孟無顏心中起伏跌宕，卻又不表現出來。閆奚澤的唇離她很近，透著無限曖昧。無論過了多久，這張臉始終對她有極大的吸引力。她抿了抿唇，拿浴巾擦拭濡濕的發，別過臉笑道：“成為晴川道那么多女人的眼中釘，我可受不起。”
她側身慢慢擦頭發，輕聲試探：“辛扶蘇這名字…從哪兒聽來的？”
孟無顏這句話，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這個姓氏的正確性。閆奚澤卻像看出了什么似的，眸光在燈華下流轉：“伏夷王朝的古人。”
孟無顏一怔，詫異地抬起臉，差點和他撞上。她踉蹌的后退兩步，閆奚澤卻云淡風輕地說：“上次在力洋雜物間里看的那本古書，的確是仿本。既然你能分辨古物，我想請你看看這物件。”
說罷，閆奚澤拿出那塊玉闕，放在孟無顏手上。
古老的玉石觸感溫潤，上面的圖案愈發清晰。即便過了千年之久，她也對這圖案記憶猶新。雖然鳥紋裝飾的玉闕在伏夷王朝并不少見，但這枚，是她找匠人特制。
玉闕之下，還應懸掛著她親手所制的兔形絲結扣。可怕是年代久遠，這出土的也只剩玉身了。
她深吸一口氣，輕輕翻轉玉闕。背面果然刻有辛扶蘇三字。
“你…從哪兒來的？”
“古董商那里淘的。”閆奚澤挑眼：“瞧你這吃驚的模樣，那這枚…便是真的古玉咯？”
孟無顏瀲了瀲心神，轉眸笑道：“的確是千年古玉。”
“據說這名叫辛扶蘇的男子是伏夷王朝的名臣。似乎還有過兩任妻子…”
閆奚澤越說，孟無顏的手就越僵硬。
在她死后，辛扶蘇的確另娶她人，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不過這始終是流傳的野史傳聞，資料有限，說不定是賣家編出的故事。”閆奚澤走進他，挑眼道：“你說呢？”
她將玉闕遞還給閆奚澤：“你這買家都不知道，我這局外人就更不會清楚。”
她刻意加重了局外人這三個字。
閆奚澤卻沒有要收的意思：“送給你。”
孟無顏捉住閆奚澤的手，將玉闕放上去：“這么貴重的禮物，我可受不起。”
“這玉闕，和你的絲結扣很搭。”
閆奚澤自顧自的說著，沒有拿那枚玉闕。雙眸直視孟無顏，要將她看穿似的。她的瞳孔微縮，掩飾下的不安逐漸在他的目光下暴露出來。當孟無顏想要把手收回去時，卻被閆奚澤反手握住。
孟無顏、玉闕、閆奚澤…
這時，混沌的畫面在閆奚澤腦海里交替翻騰。他只覺頭疼異常，踉踉蹌蹌地跌入沙發。他緊閉著雙眼，片刻的功夫，已經是大汗淋漓。
孟無顏嚇得不輕，她把手中的玉闕放在桌上，輕拍他的臉：“閆奚澤！”
他的臉煞白，溫度卻燙得嚇人。
他抓住她伸過來的手緊緊握住，才找到安放的心神。他努力睜開雙眸，這略微渙散的眸光中有點滴暗華流動，視線捉住她的臉，沒有絲毫掩飾。
他輕咬住唇，將她往懷中一帶，頭搭在她肩窩。良久，他才能夠說出話來：“別動…”
這嗓音輕柔無力，并不像他口中傳出的聲音。孟無顏有些擔心：“我通知秦風，叫他送你去醫院。”
閆奚澤往她的肩窩蹭了蹭，輕聲道：“不用。現在緩解了很多。”
“你剛才…”
“沒事。”他將孟無顏攬緊了些。
“滿頭大汗，還說沒事？”
孟無顏蹙著眉，十分不安地抬起他的臉。他的臉逐漸由白暈上淡淡的粉色，竟然…還帶著絲絲潮紅。她想要起身，偏偏閆奚澤攬著她，柔弱無力地又靠了上去。
“我的頭…還是很疼…”
炙熱的呼吸輕觸在皮膚表面，孟無顏不敢亂動。周圍寂靜，寂靜到可以聽到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