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仙喚小二來結賬，輕音喚幾聲，小二卻充耳不聞，還嫌棄瞥她一眼。
攥住拳頭，鳳仙并沒有想象中的憤怒，極為平靜將銅板放在桌上，整理面紗，信步離開。
對她來說，這已經像喝水吃飯一樣平常。
自從臉上浮腫后，她的生活就發生天旋地轉的改變。
以前見面就諂笑的豪紳，如今避而不見，以前待她如寶貝的老鴇，現在隨意喊罵。
鳳仙閉上眼睛，這一切，她都習慣了，人之常情。
走到一處衣店，里面的絲綢華貴，衣款絢麗，鳳仙滿心歡喜想要進去，腳步停在半空，又縮回去。
里面的貴婦人們都打量著她，竊竊私語。
“這不是碧池館那個狐貍精嗎？”
“對啊對啊，當年把我老公迷的神魂顛倒，連家都不愿回。”
“嘻嘻，勾引男人太多，遭報應了，真是大快人心。”
一位婦人大步上前，扯住她的頭發往石墩推去，鳳仙額頭滴血，婦人揪開面紗，露出滿是腫塊的臉。
“哈哈哈，雖然早就聽說，但親眼見，沒想到這么惡心。”
婦人張狂大笑，將面紗扔在地上猛踩幾腳。
她乃燁城劉記絲綢鋪的劉夫人，在整個燁城也算大戶人家，與一些修真門派更有往來，算是燁城一霸。
鳳仙咬住嘴唇，身體顫抖幾下，用袖口遮住臉，蹲下身體，去拿滿是腳印的面紗，卻被婦人死死踩住。
“哼，狐貍精還需要什么面紗?”
“應該讓大家多看看你的真面目，看看誰還敢偷腥?”
另一位婦人扯住劉夫人一角，皺起眉毛。
“劉夫人，差不多就行了，鳳仙大家都知道，只是賣藝不賣身，沒必要這么過……”
“嗯?”
婦人還沒說完，劉夫人怒目而視，那位婦人立刻噤如寒蟬，默默退下，不再吭聲。
劉夫人又轉頭去看可憐的鳳仙，輕蔑一笑。
“本夫人一向大度，自然不會為難你這種丑女。”
“這樣吧，只要你不遮住臉，在大街上走回去，我就放過你。”
鳳仙默默攥緊拳頭，憤怒抬頭，看到周圍惡毒的目光，嘴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一片嘲笑聲中，鳳仙跌跌撞撞的離開。
劉夫人啐一口痰。
“呸，這種丑女，就該木驢豬籠，還活著干嘛？”
……
鳳仙并沒有回碧池館，而是來到一處小巷內，躺在青磚墻邊，抱緊雙膝，眼中盡是落寞與心酸。
就在這時，小巷外傳來熱鬧的聲音，。
鳳仙扶墻看去，一位花容月貌的少女站在那里，身邊圍著一圈孩子。
少女的美麗差點讓鳳仙窒息，皮膚勝雪，就像冬日的精靈，悄然降臨在人間。
“姐姐，你為什么這么漂亮啊?”
“姐姐皮膚這么白，是吃什么藥了嗎？”
“呸，不要這么小看姐姐，姐姐一定是仙女，才會這么超凡脫俗。”
少女淺笑，撫摸孩子的頭。
“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其實姐姐以前非常丑，比小說里的鐘無艷還要丑。”
“不信!姐姐這么漂亮，怎么可能會丑?”
幾位孩子紛紛搖頭，表示不信，認為仙女姐姐在誆他們。
孩子們都是小機靈鬼，怎么會信這種玩笑話?
少女俏臉浮現微紅，嬌聲解釋。
“那是因為，我服了宋公子的靈丹，所以才這么漂亮。”
“宋公子?”
鳳仙躲在一旁，呢喃著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
突然，她杏眼張開。
這，這個名字不就是宋府那個“死神煉丹師?”
難以置信。
鳳仙搖搖頭，把這個荒謬的猜想拋在腦后。
死神煉丹師，整個燁城誰人不知?
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堪稱奪命的死神。
幾位小孩也不信，揪住少女的衣角。
“姐姐，姐姐，宋公子是整個燁城煉丹天賦最差的人，這是人人都知道的啊!”
“對啊，姐姐，你就別誆我們了，快告訴我們變美的秘籍。”
少女只是盈盈的笑著，柔聲撫摸孩子們的額頭。
“秘訣我已經告訴你們，不信姐姐也沒辦法。”
說罷，少女提起衣袂，飄然離去，踩過的地面上留下幾道霜痕。
鳳仙若有所思，躲在小巷里，陰影照在她身上。
……
“師傅真是太過分了!”
一向淡定的寒玉，如今臉紅如云霞，氣呼呼的指著宋玄。
“如果讓別人看見，我的一世英名就毀掉了!”
宋玄安撫氣憤的寒玉。“別擔心，我家鄉有一句話，女裝是人類最偉大的藝術。”
寒玉雙臂環抱，生氣撇過臉。“哼，總之，就算是師傅的要求，也沒有下次了!”
宋玄對他的要求很簡單，偽裝成漂亮少女，故意讓鳳仙聽到有人能治好她的臉，好讓她主動來找。
不然，直接找上門說我有靈丹妙藥可以治好，總覺得會被當騙子，然后挨一巴掌。
寒玉任務完成很完美，不如說，只有他才能偽裝這么完美。
憑著寒玉的臉蛋，就算不換衣服，別人都會以為他是驚世美女。
鳳仙自然不會例外。
寒玉并沒有換衣服來扮女人，別人卻總以為他是女人。
……
第一次嘗試扮女人，對寒玉來說太過羞恥。
如果換個人這樣要求他，寒玉絕對會一巴掌拍死對方。
如果對方是修真者，那就一招天寒掌拍死對方。
要求的人是他恩人，同樣也是師傅，寒玉才勉強同意。
普天之下，沒有第二人敢如此要求他。
“師傅，我還是不懂，為什么對一個風塵女子這么上心?”
薛寒玉身為中原修真薛家，又同時為中原十二宗門之一的乾坤門內門弟子，身邊圍著的都是修真人士，超凡脫俗，自命不凡，自然看不起處在煙花之地的鳳仙。
憑他的樣貌和身世，以及修為，只要動動手指，就會有無數身世顯赫的小師妹倒貼。
至于去煙塵之地?
他只在幾個師兄閑聊的時候聽過。
修真在修真界并非人人都可修的，若是沒有門路和資源，連門都進不去。
修真者在普通人眼里，才是真正的金龜婿。
就像首富兒子，從來都是找人真槍實彈，而不是去網上求資源求種子。
宋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輕咳一聲。
“天下之事，莫過于一個緣字，為師已經看過，與她有莫大的緣分，自然要幫她度過難關。”
“可是……”寒玉蹙起眉毛，心有不甘。“可是，她連個練氣都沒有，用師傅的丹藥簡直是浪費資源!”
宋玄心里吐血，當然不浪費!因為鳳仙是厄運之毒的最好病人!
當然，這些話宋玄不能說。
只好編個理由。
“不浪費，不浪費。”
宋玄正色道：“眾生皆平等，天行有常，以萬物皆弱，凡自以為天者，如青蛙坐井，豈不可笑乎?”
一番話直擊寒玉的心底，他身體猛然顫抖，瞪大眼睛。
“師傅教誨的對，是我陷入了自命天才的怪圈。”
心中被冰封的心忽然破開一個缺口，寒玉的道心前所未有的旺盛。
凡修真者，皆以清心寡欲為道。
但寒玉，在眾人的吹捧下，不知不覺開始驕傲，自命不凡，道心不固，以至于走火入魔，真氣竄走，導致了前一陣子的筋脈受損。
如今宋玄一席話令他醍醐灌頂，如夢方醒，重新審視自己的不足，道心前所未有的旺盛。
寒玉閉上眼睛，真氣在體內急速游走，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沖破了精神的桎梏!
巨大的能量聚集在周圍，以風暴形式吸入他身體里。
寒氣四射，靈力逼人。
當再次睜眼的時候，薛寒玉突破了筑基。
薛寒玉，氣府一階!
“師傅，我破了!”
他激動的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