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箐朝的風俗,新婦會在新婚第二日為舅姑奉茶,若是新婚夫婦是另立新府,不與夫家父母同住,也會在新婚一月后回府探親,奉上新茶以表敬意。
而我與子若成婚已近三月,卻從未再到過許府。
這并非因為我是公主,而是子若不愿意。每每同他說起,他只是說“不必勞煩”。其實我心里很失落,卻也不知從何說起。新婦沒有拜見舅姑,其實不算禮成,這也就代表著,許家并沒有正式的認可我??v然我是公主,但我更希望,許家能真正的接納我,而不是為了所謂的“君命難為”。
夏泠宮宴上,許老夫人也在入宮女眷之列。我心里不免有些緊張。從前我幾乎沒見過許夫人,許老將軍常年戍邊在外,許夫人亦時常陪同。傳聞中許夫人亦是長于騎射,巾幗不讓須眉。在僅有的印象之中,許夫人劍眉星目,有著將軍夫人特有的那種干練。我望望自己,有些自覺形穢。我從來不是個果斷的人,亦無持家之才。從前許夫人對我就不算親善,我想現在許老夫人大抵也不會喜歡我吧。
宮里的規矩我其實學的還算不錯,縱然笨拙些,往日宮宴也未曾叫人挑出過大的錯漏,但是為人子婦的門道,我確實是一竅不通。長樂姑姑已經回了封地,我也不能隨意出宮,思來想去便打算去尋太子妃。誰知東宮傳來消息,太子妃前些日子又診出了身孕,每日孕吐不止,正臥床休養。我也不好多去打攪她,只得問問宮里那些上了年紀的姑姑們。
礙于我的身份,那些姑姑們并不會說什么掏心窩子的話,只是說,娶了我,本就是許家的福分。福分么......我在心中苦笑。
大婚前夕,太子哥哥曾同我講,身居高位,更要萬事小心。我不明白個中含義,卻也知道,許老將軍和許夫人無論如何都是長輩,我雖自幼事事順意,不論如何,就算許夫人再不喜歡我,也當盡心侍奉。就算不為子若,不為自己,也當為大箐考慮。這大抵就是應付的代價。
于是夏泠宴開始前半個月我便拉著辛芷學著泡茶。辛芷姑姑在宮里受過多年調教,于茶道也是十分嫻熟。辛芷獨門研制了一種“半月茶”,以新鮮黃桃、梔子花和鮮果花露為特色,梔子清香、花露香甜、黃桃浮于茶水之中似半月于潭,別有雅趣。我央著辛芷學了半個月,終于勉勉強強能把那茶泡了出來。
夏泠宴的前一夜,我泡了那半月茶,小心翼翼地端到內殿。許子若拿著本書坐在那里,但也并不在看,眼神迷離,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把端著茶的盤子放在了桌上,回身拉了拉子若的衣袖。他一瞬愣住了,似是沒有想到我會這樣。
我不等他再說什么,回身拿了一杯半月茶遞到他面前。他的手滯在半空,用一種很復雜的神情看著我,有點不可置信,又有半分柔情。我笑嘻嘻的把茶杯放在了子若手里。
子若明顯是愣住了,看著手里那杯茶,他突然伸手抱住我,把我緊緊攬在懷里。我一瞬間心神蕩漾。子若卻不說什么,只是把我抱的很緊。我心中有萬點思緒,他終于感受到了嘛……
那黃桃在水中沉浮,梔子德香氣蔓延開來,月輝擁抱著我們,半月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