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坐到床邊，戴起一次性手套替某人剝起蝦來。

　　她不信安言昨天只是失眠。

　　安家現在的那位女主人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光鮮亮麗的成功者，安言的到來恐怕是她目前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挫敗。

　　無論是對她這位女主人而言，還是對她的親生孩子而言。

　　“安言，你沒事了吧？”

　　陸陸續續有吃完飯的學生來醫務室看望，就瞥見唇紅齒白面色漸好的某人一如既往地“欺負”著他們的菁華校草。

　　“鄭恩祖，放下我的蝦！”某人目露冷光一把捏住鄭校草的手腕。

　　“安言你知道你多重嗎？背你比扛十袋水泥還重，我也要補充體力。”

　　然后某校花趁其不備將一塊剝好的蝦肉喂進某校草的嘴里。

　　程光低頭繼續默默地剝著蝦，兩耳不聞窗外事。

　　只是那天之后，天下楚豪的公告板上又更新了一段繪聲繪色的《菁華愛恨情仇錄》。

　　當然，言魔王、袁校花和鄭校草才是主角。

　　程光只是情仇錄里一筆帶過的剝蝦工具人。

　　不過她這個工具人在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沒少聽到那些隱隱綽綽的諷刺。

　　不知道是不是臉皮太厚的原因，那些話連一絲情緒的波瀾都沒有帶動過。

　　領期末成績單的那一天，天氣預報說今日有雪。

　　毫無意外，安言還是掛在成績榜單上的最高枝。

　　程光又是以一分之差保住了年級萬年老二的名號。

　　但這一次華陽高中一年級部第一名的全科總分和程光一樣，而兩個學校一年級部的年級總分以六十八分的差距有了結果。

　　菁華高中險勝。

　　“有錢能使鬼推磨。華陽有錢就是橫啊。新調來的那幾個高一新生個個都實力強橫，特別是那個第一名，居然和程光不相上下。”

　　班長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忽然起身將手中打開的汽水推到程光手邊，老氣橫秋道：“程光，以后華陽的第一名就靠你攔截了。”

　　此時，整個班級都在為這次的險勝而在外頭慶功。

　　“我不一定攔得住。”

　　程光實話實說，“對方有短板還有長項。短板一旦補齊，我毫無優勢。”

　　說完她將手邊的汽水推到身邊的安言跟前，意圖不言而喻。

　　“聽到沒有言魔王？你那個考場的人都說你寧愿睡覺也不做最后幾科的加分題。不然我們就是小勝，而不是險勝了。”袁馨月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等我的分數能參賭再說吧。”

　　某人慢慢悠悠開口，整個人仰靠在椅背上，深藍色的棉襖連帽戴在他頭上將那一雙眼睛都遮住了。

　　“小徒兒，我要喝熱牛奶。”

　　“你就會指使人！”

　　袁馨月還沒有抱怨完，坐在安言身邊的那少女就起身往身后的便利店走去。

　　“袁校花你也太計較了。平時安言也沒少輔導程光啊。這是革命友誼，根本算不上指使好吧。”

　　旁邊桌的一名男生大聲笑道。

　　“說的也是這個道理。”

　　班長趁熱打鐵，將這幾分尷尬瞬時掃得無影無蹤。

　　“不喝牛奶了。”

　　這時安言一手摘下帽子起身往便利店跑去，一路帶風，哪里還有半點剛才憊懶的神態。

　　便利店門口，剛剛將牛奶加熱的程光走到收銀臺準備結賬，就看到帶著一陣冷風大步走進來的藍襖少年。

　　“你不喝了？”

　　程光看著又從冷柜里拿了一瓶益生菌的安言問道。

　　“牛奶你喝。”

　　安言拿出手機對著收銀臺的年輕女人笑道：“姐姐，這兩瓶，再拿兩箱酸奶送去對面的燒烤店，一起付，謝謝。”

　　“好的好的。”

　　收銀臺的姐姐果然還是太年輕，三言兩語就因為程光身邊的那人而面紅耳赤。

　　付賬后兩人走出便利店，程光捧著熱牛奶舉到安言眼前，問道：“怎么忽然就不喝了？”

　　“不是忽然。”

　　安言將還沒有開瓶的益生菌放進身前人的帽子里朝她伸出手。

　　程光抬眸瞅著放在自己頭頂的那只手恍然大悟。

　　“稻草，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喝牛奶？”

　　程光搖頭，她每天早晚都有認真喝牛奶的，只差向牛奶們虔誠許愿了。

　　“安言，恐怕我長不太高了。”

　　這種事不是她努力就能有回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