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這次和京平外國語大學的交換生計劃,名額很少,你確定不考慮一下嗎?”
輔導員靠在椅子上,看著面前垂眸的林瑾。
剛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接著補充:“如果是擔心費用問題的話,京平物價是比較高的,但聽聞你來自星海,兩邊物價差不多?!?p> “而且只交換一年,后面也能申請助學金什么的,京外的德語系可是數一數二的厲害。”
導員拿著申請表,遞到林瑾面前,“機不可失啊,剩下的時間還有很多,你要不再考慮一下?”
回到宿舍后的林瑾,一直拿著那張申請表發呆。
京外,德語系。
是林瑾心中最向往的殿堂,但高考分數線確實是夠不上。
神差鬼使地,林瑾抓著那張表,“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想立馬奪門而出,拿著表堅定地導員說,“謝謝老師,我一定要去,這是我高中時期的夢想?!?p>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高校,我知道自己不夠格,但當這樣一個可以進去學習一年的機會擺在面前,還是無法抗拒。
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握著門的手,扭開。
門外的寒風打在了林瑾的臉上。
“京平”“顧澤”“婚約”
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此刻又在那腦海中浮現。
寒冷讓林瑾的大腦瞬間冷靜了下來。
她停下了腳步。
不是江都的冬天太冷,而是京平的風雪吹到了這里。
那張申請表,又被放回了桌上,壓在了書本下。
晚上林瑾離開兼職換班的時候,在一家商場門口遇到了秦鈺,她挽著一個高大的男子。
年紀約莫三十多歲,氣質清雅,兩人談笑間,很是親昵。
他們沒注意到穿著工作服的林瑾,徑直走了過去。
回去的路上,林瑾接到了秦昂的電話。
“小債務人,最后一筆匯款我收到了,今天是我當你債主的最后一天了,你身體怎么樣了,最近有沒有按時吃飯?”
秦昂的聲音一如往常的輕快明亮。
好似在這深冬里,突如其來的一團溫暖的火源。
林瑾握著手機,點頭:“身體已經完全好了,小手術,債主不用太擔心我。最近......”
突然想到了剛剛偶遇到的秦鈺。
思索再三,出于擔心,有些遲疑地開口:“秦昂?!?p> “在呢?!?p> “你最近有見過秦鈺嗎?她最近還好嗎?”
察覺到林瑾聲音里的擔憂和猶豫。
秦昂收起了戲謔:“她啊,最近是蠻怪的,好像是有男朋友了,但我問是誰,她又支支吾吾不肯說,好像故意瞞著我一樣。林瑾,你見到她了?”
握著電話的手在寒風中,紅腫皸裂的凍瘡疼了起來。
“嗯,見到了?!?p> 秦昂興奮又有些八卦:“那個男生怎么樣?快和我說說。”
“他......”凜冽的寒風鉆進脖子里,林瑾站在寒風里,“看上去比秦鈺年長了十多歲?!?p> 秦昂略加思忖:“這樣啊,那我回頭再盤問盤問她,免得她被騙?!?p> “對了,林瑾,郝曼曼和我說,你要放棄去京外交換的機會?!?p> 越發紅腫的凍瘡,在這寒冬里,發紫腫脹地難看。
林瑾扯了扯外套的帽子,如蚊子般囁喏:“我不想去京平?!?p> 入夜后的寒風更是肆虐。
不是不想去京外德語系,而是不想去京平。
秦昂聽完,輕笑了一聲:“膽小鬼,京平很大,不會遇到的?!?p> 寒風尖銳地刮著臉頰,很疼。
又有被戳破心事的燥熱難堪。
“我的小債務人,你知道嗎,沒有任何一個人值得你放棄自己內心的追求和夢想?!?p> 秦昂的聲音,似是黑夜里的雷霆萬丈,千鈞之力,劃破了重重迷霧。
暴虐呼嘯的寒風漸漸平息了下來。
雪花從無盡的夜空中開始飄落下來。
這是今年江都下的第一場雪。
“秦昂。”雪花落在林瑾的臉上,“謝謝你。”
江都的雪很軟,冰涼卻不刺骨。
“下雪了?!绷骤焓中⌒牡亟幼?,雪不斷地落于掌心,潔白松軟,“好漂亮的雪。”
“京平的郊外位于海邊,那里的雪景是最好看的。”秦昂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邊傳來,有著令人心安的溫暖,“林瑾,去看看吧?!?p> “好!”林瑾揉搓了兩下自己布滿凍瘡的手,堅定地朝前走去,“謝謝你,秦昂?!?p> “秦大債主,剛還清你的債務,好像又欠下了?!?p> 堅硬濕潤的地面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
秦昂哼笑一聲:“這沒有什么欠不欠的,這是我......”
停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又帶著笑意繼續:“這是我作為朋友應該做的?!?p> 他把自己的眷戀不舍和隱晦的小小的難過藏得很好很好。
-
學期結束后,已近年關,林瑾回到京海鄉下。
奶奶很支持林瑾去京平交換一年的決定。
“京平好啊,奶奶我啊,一大把年紀都沒去過,崽啊,正好替奶奶去看看?!?p> 趁孫女不注意,偷偷地又往孫女單薄的行李里多塞了些錢。
林瑾又拿了出來,有些無奈:“奶奶,不用再給我了,兼職的錢還攢了一些,等我到了京平繼續兼職,夠用的。”
“崽啊,奶奶有錢的,差不多一年前開始,村書記幾乎每個月都會來給我送一筆錢。”
林瑾疑惑:“村書記?”
奶奶把錢塞回林瑾手里,回憶道:“是啊,村書記說是補貼,應該是上頭給我們這些老人的補助吧?!?p> 晚間,林瑾給郝曼曼打了通電話。
電話那邊很吵,有好幾個人說話嬉笑的聲音。
“小瑾瑾?新春快樂啊!”
郝曼曼的聲音擠了過來。
聽到熟悉的郝曼曼的聲音,林瑾還是很高興,“新春快樂!曼曼!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電話里其他人驚叫嬉笑聲尖銳地打斷了。
“郝曼曼!你在干什么!怎么還不過來?!笔且粋€女生的聲音。
緊接著,電話傳來陸帆的帶著挑釁得意的聲音,“郝曼曼,你再不過來,就要輸了,到時候記愿賭服輸,不能耍賴喲?!?p> “陸小豬,你又在做什么夢,你給我等著。”
郝曼曼掛斷地很匆忙急切。
“小瑾瑾,我先掛了,今年我不在家里過年了,和陸小豬,還有大學社團幾個新認識的好朋友一起出門旅行去了?!?p> “到時候給你寄明信片?!?p> 電話只剩短線的嘟-嘟聲。
林瑾握著手機,一個人立在那里,獨自感受著那邊快樂的氛圍。
“好?!?p> 窗外響起煙花升騰爆炸的聲音,林瑾轉過頭,窗戶上的剪紙窗花一角有些脫落。
她走過去小心地粘好。
奶奶抱著老咪已經睡下了,林瑾輕輕地裹著外套出了門。
今年的煙花也是林瑾一個人燃放。
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歲歲年年花相似。
只是寒風中,不可避免地記憶回到一年前的那個除夕。
那個站在自己身側的少年。
仿若一場盛大的夢境,伴隨著煙花一聲又一聲綻放中,歸于現實。
今年的煙花依舊很好看。
漆黑的夜空在無數煙花的盛放下,宛如晝明。
冬夜的寒風吹起林瑾的發梢,“新春快樂。”
雙手合緊,這是她對自己的祝愿。
當林瑾坐上開往京平的綠皮火車的時候,還是會有些忐忑。
旁邊位置上是一個中年婦女,穿著不太合身的粗布衣服,手里牽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女孩。
小女孩很安靜,只是黑葡萄一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林瑾手里的書。
懷里還抱著一個嬰兒,輕輕地搖晃著身子,嘴里哼著家鄉的童謠。
婦女看了一眼身側的林瑾,黝黑滄桑的臉上帶著笑意:“去京平讀書?”
林瑾點點頭。
聞言,那個小女孩眼睛更亮了,直直地看著林瑾。
帶著毫不掩飾的崇拜和羨慕。
自家閨女一直盯著別人看,那位母親側了側身子,遮擋住小女孩的視線,面色羞赫:“不好意思啊,我這妮兒沒讀過幾天書,沒什么見識。”
小女孩的頭失落地低了下去。
林瑾在自己包里翻了翻,找到一本有插畫的科普類的課外書,遞給那位小女孩。
那位母親一手托抱著懷里的嬰兒,一手連忙推開:“可不能要,可不能要,這書一看就很貴,而且我這妮兒女孩子家家的,不讀書也不要緊。”
林瑾沒說話,只是再一次把書遞到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抬頭看向這個大姐姐,眼神里帶著滿滿的不可置信和驚喜。
沒有第一時間拿過書,眼神亮亮地看向林瑾,帶著詢問。
林瑾笑著朝她點頭。
小女孩兩只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小小的雙手鄭重地捧過那本書,小心地抱在懷里。
“謝謝姐姐?!?p> 小女孩有些怯懦卻堅定地開口。
火車到站了。
林瑾拿上自己的行李,下火車之前,蹲在小女孩面前,和她平視。
“女孩子當然可以讀書?!?p> 林瑾帶著笑,聲音很溫柔,摸了摸小女孩的發頂。
小女孩聞言,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將懷里的書抱地更緊了。
京平很大,火車站人頭攢動,很是擁擠。
地鐵上林瑾累的打了一會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坐過了站。
但此時已經深夜,地鐵停運。
林瑾出了地鐵,這是一處繁華地帶。
往后走了走,正準備等出租車的時候。
一輛摩托車跑車風馳電掣從自己身邊飛了過去。
自己拿著的行李被掀飛在地上,林瑾也被巨大的拉力帶過去摔在了地上。
胳膊狠狠撞在堅硬的石塊上,一大片淤青,還有一道劃痕,在汩汩地流血。
林瑾一聲不吭地掙扎著站起來,從行李里翻出墨藍色的布條包纏住傷口。
“哎呦,對不住了,開太快了,我帶你去醫院處理吧。”
摩托車跑車的主人下了車站在林瑾面前。
是一個很年輕的二十歲左右的短發齊耳女生,挑染了兩縷煙灰藍色,面容妍麗,穿著黑色的皮衣外套。
林瑾忍著痛,搖了搖頭:“沒事?!?p> 那女生聽完,面帶好奇地打量幾下林瑾,隨后攤了攤手:“我叫嚴蓁,我出的事我會負責到底,你的醫藥費,還有什么療養費精神損失費我都包了?!?p> 講真的,嚴蓁都做好了面前這個女生敲詐自己一大筆的心理準備,結果人家只是捧著流血的胳膊輕飄飄地說了句“沒事”。
“胳膊應該沒有脫臼?!绷骤獎恿藙痈觳玻M力忍耐著疼痛,“骨頭應該沒事,只是破了皮。”
嚴蓁看著被鮮血浸染的包在傷口處的布條,有些好笑:“這位小妹妹,流了這么多血,你管這叫破了點皮?”
“嗯。”林瑾點點頭,傷口處的尖銳疼痛讓手臂有些顫抖,臉色發白。
嚴蓁沒再和她廢話,拉起林瑾另一只手臂就往前走:“我帶你去醫院。”
說著,往后看了一眼散落在路邊的行李,“你的東西我找人給你送到住的地方,奧,對了,你住哪?”
“京外?!?p> 嚴蓁有些意外:“你是京外的學生?”
林瑾解釋:“江外,我過來交換交流一年?!?p> 嚴蓁挑了挑眉:“都這個點了,學校還能進?”說著擺了擺手,“我給你訂個幾天的御平邸住著修養,走吧走吧,先去醫院?!?p> “話說,你叫什么名字?”
“林瑾,樹林的林,公瑾的瑾?!?p>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林瑾,明明很疼,你為什么要硬忍?”
沒有人這么問過自己。
一直以來,自己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受傷的女孩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盯著自己流血的傷口。
寸土寸金的地段,一家坐落在僻靜清幽,環境極好的私立醫院。
一進醫院,溫暖的氣流柔和地驅散了嚴冬的寒冷。
醫院的人面色和善:“嚴小姐?!?p> 正巧,在大廳的時候迎面走來一位四十多歲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側頭和身旁的少年交談著。
顧澤。
林瑾瞳孔劇烈顫動,慌亂地低下頭,朝著嚴蓁身后挪了挪。
“文仲叔叔晚上好啊。”
顧文仲很是意外,帶著笑:“小嚴蓁?你怎么在這里,從國外回來了?”
“前天剛回的?!眹垒柚噶酥干砗蟪聊呐?,“剛在附近不小心撞倒個人,這不,帶她來這邊處理下。”
說著將視線轉向顧文仲身側的少年,長身如玉,面容精致白皙。
幽深的眸子微垂,目光看向那躲在嚴蓁身后的身影。
“這位小帥哥是誰?”
“我的侄子。”顧文仲笑了笑,向身邊的少年介紹,“這位是德遠集團董事長嚴鋒的女兒,嚴蓁?!?p> “喲呵,你就是顧澤啊?!?p> 嚴蓁雙臂交叉,抱著手:“早有耳聞。”
少年視線收回,朝著嚴蓁禮貌客氣地點頭。
顧文仲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朝著門外走去,“那我先走了?!?p> “叔,要我送你不?”
嚴蓁對顧文仲眨了眨眼。
“就不了,司機送我?!鳖櫸闹偈?,“年紀大了,心臟實在消受不起你鬼斧神工的車技?!?p> 嚴蓁聳了聳肩:“那太可惜了?!?p> 隨后就帶著林瑾去處理傷口。
一路上,林瑾一直能感受到身后的視線。
心臟在以一種不受控制的律動,瘋狂跳動,醫院的暖氣充斥在四周的空氣里,緊緊地包裹著自己,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這幾天這位小姐多注意一下,傷口盡量不要碰水哦?!?p> 醫生很耐心,臉上堆著笑容,哪怕時間已經很晚,也沒有一絲的不耐。
林瑾余光還是看到了候在門口的顧澤。
少年的目光看了過來。
林瑾不敢對視,只能目不斜視,不敢往門口的方向多看一眼,似是那道目光會灼傷自己。
“什么意思?”嚴蓁擋住少年的視線,把林瑾護在身后,“認識?”
“朋友?!?p> 顧澤直視了上去,清越好聽,聲線帶著一點磁性。
嚴蓁轉過頭看向林瑾,詢問的眼神。
你倆還真認識?
林瑾點點頭。
“那還真是巧了。”嚴蓁甩了甩手上的頭盔,走了出去,揮了揮手,“那就交給你了,幫我送到御平邸,我還要趕場子。”
顧澤一步步走近。
內心更加慌亂。
雙手皸裂紅腫的凍瘡在溫暖的空氣里開始慢慢發燙,如螞蟻啃噬般的癢。
半響,她才干巴巴憋出一句:“好久不見。”
上車的時候,林瑾本想坐在后座。
但顧澤提前替她拉開了前面副座的車門。
林瑾只能硬著頭皮坐了進去。
車內很溫暖,并不悶人,空氣里隱隱地縈繞著熟悉的木松氣息。
漆黑的夜空中又開始下雪,帶著越演越烈的寒風撞擊著車窗玻璃。
“什么時候來京平的?”
林瑾下意識看向聲源處。
一如既往的好看的側臉,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把著方向盤。
“今天剛到的?!?p> 收回目光,林瑾看著前窗玻璃上下落的漫天飄雪。
一部手機遞了過來,上面是一串號碼。
“我的電話。”
“好?!绷骤戳藘裳?,“我記下了?!?p> 她沒有記住。
不想記住。
腦子里很混亂,比窗外的飄雪還要紛亂。
感受到身側女孩的坐立難安,顧澤悄悄調了調暖氣,“胳膊還疼嗎?”
林瑾撥浪鼓一樣地搖頭。
不要問了,不要再問了。
心口又在不爭氣地劇烈悸動。
理智把自己撕裂成兩半,想要逃離,又唾棄自己暗藏著的,貪戀這溫暖的念頭。
車子剛停穩,林瑾也不顧自己受傷的手臂,逃一樣地慌亂離開。
顧澤一個人坐在車里,將暖氣下調至最低。
獨自靜默了很久。
眼眸下垂,長長的睫毛遮住神色。
車內出奇地安靜。
只有漫天的雪花裹挾著寒風不斷砸落在玻璃上的聲響。
套房的管家把林瑾帶到房門前,俯身彎腰,“嚴小姐已經派人將您的行李安置在屋內,這邊就先不打擾您休息了,您有任何需要隨時聯系我?!?p> 行李旁,是醒目的厚厚的幾沓錢,附帶著說明,“補償費。”
隔天嚴蓁來的時候,房間已經空無一人。
行李拿走了,醫院配的藥拿走了。
那堆醒目的錢還在原處。
“這小姑娘有點意思?!?p> 嚴蓁拍了拍桌子,下巴微揚,“給你了,小費?!?p> 一旁的保潔人員受寵若驚,連忙彎腰道謝。
慈善晚宴上,嚴蓁找到顧澤,扔過去一支鋼筆。
“林瑾托我帶給你的?!?p> 顧澤接住,低頭摩挲了兩下這支熟悉的鋼筆,眸色幽暗。
“人給你送東西,你還不高興?。俊眹垒杵财沧?,“別是你這小少爺看不上。”
“不是。”顧澤緩緩握緊了鋼筆,“這是她退還回來的?!?p> 嚴蓁帶著促狹,揶揄道:“嘖嘖,原來是人不要你的東西,怪不得你臉色這么難看。”
他沒有反駁,垂眸,抿了抿唇。
“但是很奇怪啊。”嚴蓁摸了摸下巴,“我覺得她不像是討厭你。”
遠處蘇霆滿面春風,四處應酬交際。
“你以為,和蘇家的婚約你們鬧這么大?!眹垒枳藨B優雅地端了杯酒,“會傳不到江都?”
“在我們眼里,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哦~”
嚴蓁故意拖長了尾音。
顧澤眸光閃了閃,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就朝外走。
“謝謝?!?p> 嚴蓁抿了口酒:“又蠢又遲鈍,性子還這么冷淡,怪不得不討喜?!?p> 走廊里,燈光下,鋼筆泛著漆黑的金屬光澤。
它被人安靜地放在掌心。
“不要再被拋下了。”
被棄之如敝屣的,是鋼筆,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