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內,咳嗽聲陣陣,嬌弱的身軀不安地來回走動。
一雙兒女立于身后,女兒才記人事,不停問爸爸何時回來,八歲的兒子極早的懂了事,體諒到媽媽此刻焦急的心情,不去問,也不打擾,只是哄著妹妹,安安靜靜地陪在媽媽身邊。
“哈哈……在等愛郎?”
這聲音著實讓她嚇了一跳,猙獰如同從地獄傳來的一般。她預感到事情的不妙,不顧危險,跑出來。
四目相對。
她對她充滿仇恨。
她對她則滿懷歉意。
她的確很好看,像一朵蒼白的桃花,柔弱,但美麗。
她應當就是那個人了吧,那個他夜夜思念,抱歉一生的人。
本來,我們都可以好好地活著,沒有相識,沒有嫉妒,可是,為什么,要讓我們同時在他的生命里出現。或者,為什么,要讓他同時出現在我們的生命中。或許,真如他說,該死的只有一個。
“他……”
“他不會回來了。”不等她問,她已冰冷地回答。
她不敢相信,身體立刻失去重心,兒子忙跑出來扶住媽媽。
這應當就是他的孩子吧!她的心里頓時如火燒一般。她,緩緩舉起手中的劍。
“不,不要。”慕容沁雪急忙直起身,擋住兒子。懇求道:“櫻桃姑娘,求求你,是我對不起你,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呀,你若真恨,就恨我一個好了,與旁人都無干啊!”
你若真恨,就恨我一個好了。居然說出同樣的話來。
“放心,我定會如你所愿。”一樣的回答,只是更添了幾分殘忍。“你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她絕望地看了看孩子:“孩子,是娘對不起你。”兒子卻是堅強地搖搖頭:“不,爹爹一定會回來救我們的。
“爹爹?哈哈……傻孩子,你爹爹死了,不可能再回來了。”她笑得近乎猙獰,臉孔開始扭曲。
“你胡說,娘,她是在胡說。”努爾拼命搖頭,滿懷希望地看著母親,卻換來沉默,難道,爹爹,真的已經?!
“你這個惡魔,這個惡魔,我要殺了你,殺了你。”男孩不顧母親的阻攔,掙脫著沖向眼前的殺父仇人。
她不屑地看著,就像看著一只無力的小螞蟻。
“努爾。”她驚叫,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她跑上前,推開兒子,生生接了一掌。
隨著一聲慘叫,薄紙一般的身軀瞬間倒地,血色染紅夕陽的余輝。
“娘,娘。”孩子尖銳的叫喊聲響徹寂空。
男孩一看,忙護住不知何時跑出來的妹妹。
“哦,原來這還有一個,看來今天,你還真的飽餐一頓呢!”她竟然在對劍說話,閃動著銀輝,如一條毒蛇。
孩子的心里顫栗著。小女孩,在哥哥的懷里瑟瑟發抖:“哥哥,這個就是爺爺說的會吃人的妖怪吧。”
“住手!”一聲呵斥,著實讓她吃了一驚,定睛一看,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站在那一雙孩子的身邊。不用說,他就是名劍山莊的前任莊主,也就是那個人的父親——
“謝霸天。”
“你依然記得我。”
我怎么會忘記,這張臉,化成灰我都會認識,若不是當時你苦苦相逼,十三郎和我也不至于……
“好,今天,我可真的要打開殺戒了。”
謝霸天狂笑:“哈哈……有本事,過了老夫這關再說。”他依然是那么的自傲,可惜,眼前的人已不再是當時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了。
不由分說,二人動起手來。
十三郎的心頭記掛著家中的情形,卻苦于被點住了穴道,看來她果然恨得自己夠深,光從她點穴的功力來看,她如今的武功,于自己也只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一定吃了不少苦頭的,想到這兒,他的心里一陣悲慟,因自己一人,卻害苦了兩個女人。心頭這一動,只覺周身一麻,無意中沖開了穴道。
他,還是來遲了一步嗎?整個莊院一片寂靜。突然,在地上看到了一攤血跡。
“沁雪。”他跑過去,將地上躺著的虛弱身體抱起。
此時的她早已氣若游絲,臉色煞白。
“你,終于回來了,我,還是等,等到了你。”
“你不要說話,我幫你療傷。”
她卻制止了他,她本該命絕,二十二歲,那是她生命的極限,不是為了他,不是為了孩子,她何以苦撐到現在,能夠死在他的懷中,她足夠了。只是……
“快去救孩子,孩子……”她已無氣力繼續說下去,不斷喘著氣。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他看去,是后院山林,他們都在林中。
手中一空,懷中人兒已無聲息。
今生,是我對不起你,來生,我定當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