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威很惱怒,但他惱怒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或許是上次被陸九陽一拳打出了陰影,現在曹子威居然連看到他都有一種隱隱的畏懼。
可現在是在哪?在他的地盤!
“陸九陽,我說過,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拳頭解決的。上次的事還沒完,你不是說等的望眼欲穿了么?那就拭目以待吧。”
曹子威話音剛落,馬婷大概是受不了這種既壓抑又有些尷尬的氣氛,竟然不打一聲招呼轉身就走,溫琳琳拉了她一把沒拉住,也不敢再多說什么,只好狠狠的瞪了陸九陽一眼,跟隨馬婷離開。
陸九陽看了一眼離去的馬婷,又將目光轉向曹子威,淡淡地道:“我也說過,你最好別招惹我。拳頭的確解決不了所有事,但至少能解決你。”
曹子威雙手攥拳,臉色鐵青,幾秒鐘后,卻又驟然放松,冷笑道:“奉勸你一句,古玩行的水很深,一個不小心可是會淹死人的。”
依照慣例撂下狠話后,曹子威才轉身離去。
這還真是父子倆,說的話都他媽如出一轍!
陸九陽無語的搖了搖頭。
站在一旁的青路厭惡的朝著幾人離開的方向“呸”了一聲。
“這小子就是馬婷的新男友吧?長的就是一張欠揍的臉。不過話說回來,我真沒想到馬婷會變成現在這樣,原來她性子雖然有些冷,但至少還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現在可好,分手就分手吧,還幫著外人來埋汰你,大家怎么說都是一個村子的,有必要做的這么絕嗎?”
外人?現在在她眼里,我們才是外人好嗎?
陸九陽苦笑。
不過也無所謂了不是嗎?
時間在變,事物在變,人心肯定也會變的。
至于所謂的“變”到底是好是壞,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桿秤,誰又能說的準呢?
陸九陽不想再去糾結,既然兩人已經分開,各自安好就夠了,追究這些都沒有了意義。
“小陳,你還真得小心一些,最近這段時間,曹豐源跟何慶走得很近。”
兩人正在感嘆物是人非,郝伊利忽然走了過來。
這種年輕人之間的恩怨情仇,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好插手,不過還是給陸九陽提了個醒。
“何慶?向古玩街商家收取保護費的那個人?”陸九陽皺眉問道。
他之前聽郝伊利提起過,但當時跟他關系不大,所以了解的并不深。
“可不止這些。”
郝伊利搖了搖頭,道:“最近古玩圈內出現了大量的造假物件,有傳言說就是從何慶的手里流出來的。他現在又開了個皮包公司,手底下聚集了一大幫人,都是社會上的閑雜人員。這幫人無法無天,下手很黑,你還是多注意點好。”
“古玩行的風氣,就是被這幫人搞亂的。”
郝伊利無奈的嘆了口氣。
“仁叔你多慮了吧,就我們倆往這一站,那個不開眼的敢找麻煩?”青路咧著大嘴,沒心沒肺地道。
兩人從前上學時就是混世魔王,無論小學、初中還是曹中,放眼全校,皆無一合之敵。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打架經驗,那是經歷過無數次實戰洗禮的。加上身體素質傲視群雄,尋常人四五個根本近不了身,所以青路對郝伊利的擔憂很不以為然。
青路的個性就是如此,有什么說什么,直來直去,指望他深謀遠慮、謹慎小心,顯然是不太可能的。
但陸九陽卻不能跟他一樣,不然兩人總有一天要吃大虧。
“仁叔放心,我會注意的。”
快到中午時,舞臺中央出現幾位舞蹈演員,想來是為了吸引大家的目光,也預示著品鑒會的下一個項目即將開始。
陸九陽之前大概掃了一眼流程,知道接下來會有專家們登臺現場鑒寶。經過身旁郝伊利的介紹,才知道這幾位專家中就有秦先德,也就是郝伊利相托幫忙給陸九陽掌眼的那位秦老。
舞臺前方設立了幾十張座椅,沾了郝伊利的光,陸九陽和青路也坐到了比較靠前的位置上。
令幾人比較意外的是,曹豐源和曹子威父子兩人,也跟他們同坐一排,只隔了幾個座椅。在曹子威旁邊,還坐著溫琳琳,倒是馬婷不見了蹤跡。
兩撥人對視一眼,不屑的冷哼一聲又各自回頭。
對看兩相生厭,冤家無不聚頭大抵就是如此了。
眼看重頭戲就要開始,舞臺附近的人明顯多了起來,空位也變得越來越少。
“……那個人就是何慶。”
陸九陽正專心致志的觀看著舞臺上的演員表演,一旁的郝伊利忽然拉了拉他,手指指向兩人右側的方向。
陸九陽側頭看去,發現第一排的位置上坐著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
旁人在這個距離或許看不清,但陸九陽的目力因為靈氣的關系暴漲,所以跟站在他面前沒什么區別。
何慶本人其貌不揚,身材也很瘦小,但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仿佛能看穿人的內心,竟有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感覺。
此時何慶正對身邊的人吩咐著什么,那人眼眉低垂連連點頭,恭敬而又謹慎。
氣勢這種東西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卻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一個人如果閱歷足夠豐富,并且擁有了一定的社會地位,氣勢就會自然而然的產生。
一個微笑,一個動作,甚至一句話,都會讓人感覺到它的存在,并且心生畏懼。
而何慶,顯然已經到達了這種境界。
等舞臺上的演員退場,主持人開始介紹接下來即將上場的幾位重要嘉賓,各種頭銜職稱事跡羅列了一大堆,總之很權威就對了。
聽他的口氣,哪怕這幾位隨便指著一個腌咸菜的破壇子說它是元代青花瓷,你也得心服口服的承認,因為人家是“專家”。
商業互吹的痕跡不要太明顯。
在場的除了小部分剛入行的小白一臉期待外,其余的“老玩家”皆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架勢,顯然根本沒把主持人的話放在心上。
雖然陸九陽嚴格來說還不算古玩圈的人,但在當今“專家”如狗遍地走的社會環境下,對這個已經被用爛了的詞匯他的確也不太感冒。
一旁的郝伊利似是看出了陸九陽的想法,忽然搖頭輕笑。
“古玩其實也算是一種曹價消費品,而且投資的風險很大,如果沒有足夠的經濟基礎支撐,是很容易破財甚至是傾家蕩產的。而所謂的‘專家’大部分都沒有這個財力,如果單純以理論知識和考證歷史為標準,他們的確稱得上‘專家’。但古玩行講究的是實戰和經驗,自己沒有藏品,眼力就幾乎等于零。他們說起古玩的來歷和背景可能頭頭是道,但這也只能忽悠一下外行或是剛入行的人,至于已經在圈子里歷練多年的老油條,自然是不屑一顧的。”
陸九陽默然的點點頭,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事。
郝伊利有意識的給他灌輸一些古玩行的知識,不乏有引他入行的心思。而陸九陽因為靈氣的存在,深知自己以后少不了要跟古玩打交道,自然也聽得極為認真。
“不過,既有豐富的理論知識,又有足夠的眼力經驗,還真心喜歡古玩的人,也就注定會成為行業內的佼佼者。其實古玩行和其它行業一樣,每個領域總有那么幾位頂尖的存在,而秦老更是其中翹楚……”
郝伊利說到這,舞臺上又走上來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陸九陽也向舞臺中央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