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來的很早,輕車簡從的他,天還沒亮就趕到戴維所在的營地。
這讓戴維感到意外的同時,有讓他更加確認,自己這位團長或許真的知道些什么。
甚至很可能向后世的史學家們分析的一樣,他本身就十分清楚自己的任務就是誘餌。
不然負責一個防區的團長斷然沒必要表現的這般急切。
不過即便現在內心充滿了懷疑,但表面上戴維仍舊十分謙卑的將這位蓋倫團長親自引進了會議室,并熱情的為他遞上了熱茶。
只是還沒等兩個人開口,門外就先起了爭執,戴維無奈的走出去查看情況,卻發現原來是前來接管防務的貝爾與團長本身的護衛們為了防務起了沖突。
戴維見此先是給貝爾使了個眼色讓他稍安勿躁,而后才看向團長問道:“怎么了?您這是信不過我嗎?”
蓋倫團長看了看戴維,又看了看手下的護衛,略一思索就對護衛開口道:“你們先休息吧,我現在在自家人的營地里能有什么風險?”
雖然得了蓋倫團長的命令,但護衛明顯有些不放心的道:“可是,您不是說......”
“閉嘴,我說什么了?讓你們休息就快去,別在這耽誤時間。”
護衛被蓋倫團長粗暴的打斷后,也似乎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狠狠的瞪了一眼貝爾后就不情愿的讓開了位置。
戴維眼見外面的事已經平息就重新關上門,走回了會議桌在團長饒有興趣的目光下,挑了一副團長下手的椅子緩緩坐下。
團長見到他的選擇,嘖嘖了兩聲后道:“我本以為你會選擇坐在我對面的。”
戴維笑著搖了搖頭道:“怎么會,我可是您的下屬,坐你對面那成什么事了。”
“哎呦,平時最囂張的你,今天怎么學會謙虛了?你不是沒事就跟人說,早晚要坐我的位子嗎?”
戴維想了想原身的作風,也是一陣無語,但現在卻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尷尬的說道:“戲言,都是戲言,您可別當真。”
團長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然后才鄭重的問道:“跟我說說,你都發現了些什么?你給我的匯報中遮遮掩掩的我都不知道你究竟要表達什么?”
戴維見團長將話題引回了正題,當即就將事先準備的關于間諜的說辭說給了團長,而后更進一步的指出現在索姆河防區所面對的局面,同時隱晦的表示了自己的擔憂。
聽了戴維的陳述,團長陷入了沉思,好一會才緩緩的開口道:“那你覺得該怎么辦?”
戴維看著團長木然的表情,掙扎了一會才堅定的道:“我們應該撤離現在的防區,這地方我們根本守不住。
索姆河地區雖然四面環山易守難攻,但我們目前兵力有限,還被您分散的分布在索姆河沿線。
一旦有任何一個點被突破,接下來等待我們的只有被圍殲的下場,所以在我看來這就是一片死地。”
戴維在訴說自己觀點時一直在觀察團長的反應,但令他失望的是,全程團長都是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在戴維說完后才開口說道:“你很聰明嘛!”
“屬下不敢說聰明,只是未雨綢繆罷了,畢竟手底下的兄弟將身家性命托付于我,我不得不多想一些。”
面對戴維綿里藏針的回答,團長明顯有些不悅的說道:“但你應該清楚,軍人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可這命令應該不包括送死吧!團長您從上面接到什么命令我不知道,但我手下的兄弟也算為您的前程爬過刀山下過血海的,沒理由因為命令就都陷在這里吧!”
“你大膽。”
戴維大膽而略帶諷刺的言語終于刺痛了沉默的團長,他再也維持不住剛剛那看不出喜怒的神色,拍著桌子開始怒吼道:“就你心思多,我手下十個營就你事最多。怎么了?怕死了?怕死你還當他喵的什么兵?況且,你的這些說法都還是假設,誰知道帝國會不會從這里進兵?為你一句話,我們就擅離自己的防區,你知道這是多大的事嗎?我告訴你老子和你的腦袋都頂不住。”
一連串唾沫飛濺的話語劈頭蓋臉的向戴維襲來,戴維被這一頓狂噴也動了真火,直接高聲回嗆道:“別他么的跟老子說的這么大義凜然,當兵老子比你早,生死什么的更是早就沒了念想,只是你不能無視下面兄弟們的生命,他們信任你我,擁護你我,你不能拿他們的血染紅自己的衣袍。
而且,你也少在這給我弄這些文字游戲?你真覺得我們手里的部隊被全殲了,我們能得到好處?我告訴你,即使我們自己跑了,回到教會也肯定會被追責。
好一點脫了這身軍裝,在愧疚中過完下半生。
差一點一樣是掉腦袋,他喵的還要背上對手下的愧疚與各種非議與罵名,這真的值得嗎?”
憤怒的兩人各自站在自身的立場上彼此對視誰都不肯有絲毫退讓,最后團長憤怒的喊道:“來人啊!給我將他抓起來。”
隨著他的聲音,會議室緊閉的房門驟然被打開,一雙雙憤怒的眼睛怒視著這位蓋倫團長,而后那群憤怒的老兵在貝爾的帶領下站在了戴維的身后,雖然沒有說任何話,但卻已經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這一幕讓團長有些震驚的失聲道:“你們知道你們在干什么嗎?這是兵諫,這是造......”
“這什么都不是,這只是士兵們為了求活而表達的訴求罷了,別給我們扣那些大帽子,我們可扛不起。”這個時候戴維自然是不能給團長動搖軍心的機會,因此不等他說完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而后又接著說道:
“團長,我現在代表我們營正式的向你匯報,我部現在三千名指戰員一致希望,您能通過我們調換防區的申請請您批準通過。”
面對著老兵門漫溢怒火的雙眼與咄咄逼人的戴維,蓋倫團長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了起來,汗水也從他的雙鬢不斷流下,可即便這樣他仍然咬著牙說道:“不可能,我不會批轉這種荒謬的申請,你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就閉上了雙眼靠在椅子上不再看戴維,而戴維見狀十分無奈的看了一眼貝爾,在得到他點頭示意后,才堅定的道:“團長累了,帶他下去休息吧!”
他身后的老兵們聽到戴維的命令也是一陣猶豫,剛剛的憤怒好像都被這條命令給嚇跑了,而他們裹足不前的樣子讓坐在主位上的團長直接嗤笑了起來。
而這聲嗤笑卻在無形中刺痛了貝爾,他先是看了看周圍的其他人,見他們一個個目光閃躲,面露掙扎后,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大踏步的走到了團長的身邊,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匕首,平靜的擱在了團長的脖子上,而后恭敬的說道:“團長大人,還請跟我去休息吧,看您的臉色,您明顯是生病了?”
隨著他的舉動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震驚之中,就連戴維都沒想到自己這位好兄弟竟然是這種人狠話不多的狠角,一時間也愣在了那里。
而團長大人則更加震驚,他瞪大了雙眼緊盯著眼前的貝爾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他為何如此膽大包天,而貝爾絲毫不懼的與他對視而后語氣平淡的道:“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們這些大頭兵混上來的人,是你們軍校生出來的人確實懂的比我們多,但殺人這種事還真不是懂得多就有用的。”
說完后他不滿的看著仍然站在戴維身后的那些老兵,有些不耐煩的喊道:“你們還在等什么?是想把老子頭割下來給團長賠罪嗎?”
他的怒吼一下子將剛剛不知所措的老兵們拉回了現實,在自家連長注視下,他們終究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一個接一個的來到了團長身邊將他團團圍住。
至此,戴維已經徹底完成了兵諫,將團長控制在手中。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后,戴維向貝爾點了點頭,然后朝團長恭敬的說道:“那您就現在這邊休息吧,其他的事等我們脫險了再談,不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一力承擔。”
團長看著戴維剛想出言嘲諷,卻感覺到頸下的刀鋒陡然一緊,原本的話就再不敢說出口,只能再次緊閉雙眼不理會戴維。
戴維笑了笑并沒有再多說什么?因為他的話可不是說給團長聽的,只要老兵們能聽見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拖著有些疲憊的身體,戴維離開了會議室。
能這么順利的完成第一步著實有些出乎了戴維的意料,不過開局如此良好,戴維也沒理由放棄現在的優勢。
緩慢的踱回自己的辦公室后,戴維點上了一支煙站在了索姆河防區的軍事地圖前有些出神。
腦海中關于這場戰役的無數分析開始出現在他的腦中,自己爺爺的其他戰例也適時加入了進來。
就這樣放空了好一會后,戴維忽然拿起筆在地圖上畫出一道曲折的路線。
看著自己定下的路線,戴維忽然有些想笑,因為他實在好奇當自己爺爺這個老革命看到自己的行動后會有什么表情?
會震驚那?還是會欣喜若狂那?
亦或者會羞愧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