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撕心裂肺飽含痛苦，聽得門外的楚遇當即紅了眼，抬腳就要往產房里沖。
“世子，產房血腥不吉利，您別直接進去啊。”
跟著一起等候的揚州知府連忙勸說，卻被楚遇回頭丟過來的一個冰冷眼神給嚇住。
“哪里不吉利？”
楚遇聲音清寒，指著產房的門一字一頓道：“里面是我的妻子，她現在正是最痛苦的時候，我不進去陪她，我還是男人么？”
知府低下頭不敢再說話，綠豆丟給他個埋怨的眼神，將人拉到后面，對楚遇道：“世子您進去吧，外面的事情交給屬下。”
楚遇沒再說話，轉身大步向產房，推開門便沖了進去。
越往里去，尖叫聲越發慘烈，楚遇心弦繃得緊緊，面容越發嚴肅。
內室里，幾個婆子看著床上痛苦不堪的姜桃花都有些為難，勸說道：“夫人，您不能再叫了，得把力氣攢著到生孩子上啊。”
姜桃花痛得意識都有些不清醒，聽到這話，嘴唇顫抖得厲害，努力把即將出口的尖叫憋回去，轉而咬住唇瓣，暗暗用力。
誰知穩婆看到這一幕更是愁得慌，剛要勸說，就感覺耳邊一陣冷風吹過，下一秒身著黑衣的高大男人快步進來，通身氣息冷冽。
自古產房就沒有男人進來的，穩婆看到楚遇，下意識地想出聲勸說，但看到對方盯著床上的女子，雙眸通紅，神情緊張，便心說有夫君陪著，或許也好，沒有再阻攔。
“世子爺，您快快勸勸夫人，她雖是不叫了，但是這樣是會把嘴唇咬爛的呀。”年紀最長的穩婆看出楚遇的在意，忙提醒道。
不用說楚遇也明白眼下這情況，當即走到床邊，柔聲道：“桃花，聽話，把嘴張開，別咬了。”
身下疼痛一波接著一波，如同洶涌潮水般要將她吞沒，姜桃花沒有因為感情之事逆反，聽話地張開了嘴，下一秒就疼出了眼淚，含糊道：“我疼……”
聽著這顫抖的嗓音，楚遇心疼得不行，拿著帕子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汗水淚水，而后拒絕了穩婆遞過來的用來咬著的布巾，將另一只手放在姜桃花嘴邊，低聲道：“如果痛，就咬我。”
費力地斜他一眼，對上他眸中的心疼和愧疚，姜桃花毫不客氣地張嘴咬住，牙齒用力。
痛楚清晰地傳來，楚遇卻眉頭都沒皺一下，他知道這點痛和她經受的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且這么做，他才覺得自己心里那對她濃烈的愧疚能發泄出一點兒。
伺候的穩婆掀開被子看了看，鼓勵道：“夫人，孩子已經快要出來了，您再加把勁！”
聽到這話，姜桃花趕緊讓自己的精神集中些，努力把力氣匯聚到身下，想讓孩子快些出來。
聽著她唇齒間溢出來的悶哼，楚遇抿唇，用另一只手給她擦拭汗水，低聲道：“桃花，你別怕，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
男人的聲音低沉又溫柔，像是有魔力一般，姜桃花聽在耳朵里，心里莫名泛起酸澀，眼睛也有點紅。
就在眾人都繃著的時候，主要伺候的穩婆突然驚慌出聲：“不成不成，孩子這卡住了身子出不來啊！這是難產！”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楚遇瞳孔驟縮，低頭看去，姜桃花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此刻更是蒼白如雪，透著令人心驚的虛弱。
“你們怎么回事？！”
到此刻，楚遇終于忍不住低聲喝道，眼里隱隱透出驚慌：“剛才不是說孩子快出來了么，怎么會卡住！”
穩婆為難地答：“世子爺，夫人這胎比尋常胎兒要大些，而且這應該是雙生胎，請恕老婆子直言，這第一個孩子如果不能盡快出來，后面的一個可能，可能會悶死啊！”
話音落下，楚遇臉色更難看了些，低頭看著氣息奄奄的姜桃花，眼里逐漸浮現出恐慌。
“不，不行。”
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楚遇沉聲道：“孩子怎樣我不管了，無論如何，務必保住她，知道么？”
婆子剛要點頭，卻見原本快要暈過去的姜桃花突然睜開了眼，目光灼灼地盯著楚遇，一只手也抓住他，費勁地擠出一句話：“保孩子！”
“桃花，穩婆說了現在情況很危險，我不能沒有你……”
“楚遇你給我聽著。”努力維持著呼吸，姜桃花緊緊盯著他，話仿佛是從靈魂深處發出來的一般，“保孩子，如果你讓她們救我，那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楚遇愣住，看著她被淚汗糊花的面容，眼里的心疼濃得快要溢出來。
“你答應我！”
這聲低吼太讓人心痛，楚遇眼睛通紅，費了好大力氣才讓自己點頭：“好，我答應你。”
聞言，姜桃花這才松了口氣，而后繼續把精神集中在生產上，那雙眼中，全是視死如歸的決心。
她一心保孩子，楚遇心里卻亂得很，望著她的面容，只覺腦袋都發空。
“世子爺，您還是出去吧，您在這里實在是不方便。”
眼下到了最危險的時候，穩婆也顧不上對方身份貴重，沉聲勸說。
楚遇心下也明白，便沒有固執地留下，最后看了姜桃花一眼后，起身離開。
產房內轉眼又陷入忙碌之中。外面，綠豆見楚遇出來，上前輕聲問道：“世子，世子妃她怎樣了？”
臉上沒什么表情，仔細看的話，能發現楚遇目光都有些散，好半天才吐出他不想說的兩個字：“難產。”
綠豆驚得后退一步，臉色也難看起來：“怎么會……”
“綠豆，她讓我保孩子。”
呆呆地望著產房的門，楚遇看上去還是如往日般冷靜，可眼里卻浮現出清晰的脆弱來：“可如果她出了事，我該怎么辦？”
綠豆跟著楚遇這么久，從村莊到朝堂，所見的一直是對方冷靜睿智的模樣，何曾像這般，明明還站在那里，卻仿佛被擊倒一般，潰不成軍。
心下泛起酸澀，綠豆破天荒地紅了眼，深吸一口氣才回答：“世子，世子妃她行的善事那么多，老天爺會保佑她的。”
像是應證他到話般，話音剛落，產房里就傳出了嬰兒響亮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