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蔡功能被龍袍鄭收買,多半就是個趨利小人,被李龍用這給一巴掌再給一顆棗的慣用手法解決后估計也不敢再起事端。
市井中人也是有著屬于自己一套生存之道的。
恐怕臨別前那句“蔡功”就能讓他疑神疑鬼,寢食難安好久吧。
一想到這李龍居然還覺得有些好笑。
至于先前雁蕩山那段運鏢的經歷,也是險象環生,不論是虎冷不丁掏出來的那把槍還是山君的偷襲,換個人指不定早就死在槍下或者命喪虎口了。
好在李龍就像他嘴里說的那樣。
有一點本事。
連續熬了兩個晝夜的李龍哪怕是現代人出身,但一路上高強度戰斗與勾心斗角下來也覺得有些遭不住,思索二三后他也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先是學著王三勝的手法在院子各處,臥室門前等地方撒了一圈碎樹枝,接著就躺在床上,腦袋剛沾上枕頭就直接睡著了。
這一覺就睡到第二天中午。
一覺醒來,李龍打定主意先去城里買把趁手的刀劍,順便尋尋哪里有那趙師傅嘴里所說的財路。
槍這東西威力不小,但子彈有限,并且身處北京城,隨便動火器的話容易引火上身,還是作為威懾能最大發揮它的作用。
李牛那兩把板斧也的確不差,但起碼有兩個缺點。
一是太重了,太沉了,一點也不順手。二是李龍壓根沒學過斧法,用起來可能還不如空手。
鄭老漢沒敢出去,他見李龍醒來簡單洗漱一下后出門也沒懷疑李龍是不是借著這個機會跑路什么的。
他再怎么說也活了幾十年,雖然遠不算人精,但這點識人的能力還是有的。
李龍慢慢悠悠地晃到了北京一處有名的集市,這集市鄰近著就是菜市場,所以熱鬧非凡,畢竟在這個時代地攤行業大行其道,比后世要繁榮許多,集市上擠滿了叫賣的小販,人潮涌動,時不時還有拉黃包車的人口中大喊“讓一讓”,穿行其間。
李龍也就跟著人潮走走停停,卻見這集市擺攤的不少,但賣兵器的還真屈指可數,而且要么是制式不合李龍意,要么就是質量不行。
李龍抱著的是寧缺毋濫的態度,所以大半天逛了一圈,愣是一把沒買,畢竟這是拿來搏命的東西,可不能隨便將就著用。
李龍正準備走的時候,目光不經意一撇卻發現菜市場里有這么個赤膊漢子,手里拿著把鬼頭大刀,正幫著給人殺豬,一刀下去,頭掉豬死,利落無比。
殺豬不奇怪,奇怪的是殺豬的用的那把刀。
鬼頭大刀,這是古時候撈陰門的劊子手拿來砍頭的工具,市井之間有一句老話,就是形容專門撈陰門錢的職業,劊子手的刀,仵作的眼睛,扎紙人的手藝,二皮匠的針線,稱之四小陰門。
這刀身上蒙著層血光,那從豬尸身上噴出血的聲音正如風聲。
很好聽。
有意思。
“您這刀怎么賣?”李龍開門見山道。
“你什么意思?”那殺豬的把刀往背后一藏,有些警惕。
“您這刀一看就是清朝年間拿來砍人腦袋的吧,是把兇器,我這人就是好冷兵器這口,您看是否能割愛?”
“你是行家,有眼力見兒,實不相瞞,我爺爺就是晚清那會專砍人頭的,一把大刀上斬貪官奸佞,下斬狂徒惡人,吃一輩子官家飯,好不風光,只是他老人家的風光隨著滿清的倒下也就結束了。”
“到我這輩,這鬼頭大刀也就只能拿來殺豬了,您別笑話,還真挺順手。”那殺豬的大漢自嘲道。
“您看著給吧,這刀放我這也就能拿來殺豬了,沒甚用處了,現在都流行槍斃,吃花生米了。”他拿著一塊布把刀包了起來,又放進一木匣子里,遞給李龍。
李龍雙手呈上錢袋,又當場打開木匣,把玩著這刀,越看越是心喜,越耍越是順手。
這把刀,刀體沉重,刀柄處雕有鬼頭,揮舞間的呼嘯風聲勝似鬼哭,刀面如鏡面般光滑,吹毛斷發。
你找到了具有能量的物品:鬼頭大刀
類型:武器/煞器
跟腳:無
特異:1:破煞(克制鬼蜮伎倆)
2:穢神(克制香火神明)
備注:上斬天神,下斬陰魂。
李龍收了這刀,逛了一天又有些餓了,就進了周邊一個飯館,點了碗茶湯。
一個伙計一手提著一把龍嘴紫銅大壺,另一只手拿著茶碗,雙腿撇開半蹲,水燒開后,銅壺蓋旁的小汽笛“嗚嗚”響著,沖茶湯的伙計一手端碗,一手掀起銅壺,壺嘴向下傾斜,一股沸水直沖碗內,水滿茶湯熟。
一看就是熟手。
質地細膩的高粱米面上浮著些核桃仁、什錦果脯、葡萄干,讓人看著就食指大動,吃起來又香又甜又滑爽,唇齒留香,極為可口。
這是李龍的童年回憶,在他長大后也就沒見過這走街串巷賣茶湯的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民國一次,自然要過個嘴癮。
“拍花子的?”
李龍突然眼神凝實,盯著外面。
這飯館對面街道上有一個衣著得體的男人,他穿著一身中山裝,四下望了望,突然一矮身,手在一個穿著開襠褲的小男孩面前一揮,那男孩頓了頓,直接朝后一倒,正落在他懷里。
男人扭頭就走。
怎么忘了民國時候還有這種敗類,正好拿來祭刀。
李龍二話沒說抓起木盒,翻窗追去。
那伙計傻眼了。
別看那男人一身正裝,腳上蹬著皮鞋手里還抱著個人,跑的速度卻不容小覷,輕車熟路地在市區里左拐右轉,專往人多的地方鉆。
李龍腳步不停,本想張口叫些人幫忙,但那人一路疾行,半點沒給李龍喘息的機會,追著追著卻發現身邊建筑越來越稀疏,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來到了這處人煙稀少的地方。
誘敵深入?
他看出不對來,但要是讓李龍就這么一走了之,把那小孩棄之不顧也是他萬萬做不出的事。
最后,那男人直接鉆入一處關公廟里,李龍腳下荒草已然長的能覆蓋腳面了。
李龍先是鉆開窗紙,匆匆掃了一眼,確認是個破廟,里面也沒什么埋伏后便一腳蹬開了門。
撲面而來的霉味很沖鼻子,廟宇內直頂天花板的關公像眉目低垂,看不出喜怒,手里握著的刀也斷了半截,身上與祭臺都蒙著層塵灰。
李龍鼻頭抽動兩下。
好像還有股腐臭味。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惹到了我楊起身上,合該你命中有這一遭。”楊起不緊不慢地從雙腿上取下了兩個畫著彩色神像的甲馬,扔在地上。
李龍兇厲一笑,雙眼一瞇,狹長似刀,寒光爆射,雙手緊握著鬼頭大刀的刀柄,刀背斜架在右肩上,手高抬,刀尖直指地面,扭身掄臂揮刀。
“唰!”
匹練似的刀光擠壓著空氣,他們尖嘯著,爭先恐后地從這抹刀鋒前逃離,厲風帶起地上積灰,如浪潮般打在楊起的腿上,這一刀為這逐漸暗淡的天光添了幾分炫目的月色。
好快的刀,好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