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這么蠢啊!
更蠢的是,我還要繼續強顏歡笑,我要讓舒亦曉和蕭蕭都知道,我沒那么難過,我沒那么在乎,我不想她們擔心……
內心的無力在身邊的人全部消失后完全釋放出來。卸下面具的我靠在地鐵門邊發呆,腦袋空空的沒法思考又似乎滿腦子都塞滿了事,卻虛無到無法抓住絲毫。
疲憊地走出地鐵站,遠遠看著那個黑色身影靜靜站在路口的轉角,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蘇寧打量著向他走近的我。
“看什么看,虧你這么熱的天還能戴著口罩!”我伸手,“以后和我一起走堅決不準戴!”
“有人惹你生氣了?”他皺眉,從我手里接過口罩放進口袋。
“我現在不想說話。”他的眼神太犀利,我避開他的注視,與他擦身而過,走到前面。
“怎么了?”他跟上來問。
我搖搖頭。
第一次,我們沉默著走這一路,我不說話,他也不吱聲,卻走得心里漸漸平靜。
路旁的燈光把我們倆的影子拉長,影子里的他比我高了半個頭,多像情侶啊。我扭頭看身旁的他,他也看我,原來他真的長高了些,原本我基本是平視他的,現在視線需要略微向上。
“蘇寧?”
“嗯?”
“你有沒有暗戀過別人?”我嘆了口氣,輕聲問。
他認真想了一下,搖頭回答:“沒有。”
“也是啊,你們這些顏值派哪還需要暗戀。”
“你失戀了?”
哎,這早熟的家伙立刻機靈地提取到關鍵信息。
“所謂看破不說破。你這么直白,叫我如何應對?”
“過兩天就能好了。”他不屑地說。
“說得像你很有經驗似的。”
“月川一般三天能恢復正常,你應該也不需要很久。”
這話怎么聽著怪怪的?
“怎么能拿我和那個少根筋的家伙相提并論。我在哀悼我的初戀,不對,哀悼我的暗戀,你應景一點好不好?我現在需要的是傾聽和安慰!真是一點都不會聊天!”
他安靜看著我,大約被我的無理取鬧嚇到了。
“你先回去吧,我等會上樓。”
一般他會把我送到樓下,然后各自回家。今天,實在不想現在就回去,我想一個人靜靜,悼念一下我已然逝去的暗戀。
蘇寧猶豫了一下,說:“我陪你吧。”
“你陪我?”我皺眉搖頭,“我就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我不會打擾你。”他眼神堅定。
哎,這都在小區里了,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去那邊秋千上坐會吧。”我指指他家樓下兒童游樂區的玩具說。
“去樓頂吧,沒什么蚊子還涼快。”
我斜眼看他:“這么有經驗?”
他抿嘴笑笑:“如果需要,我冰箱里還有酒。”
這是真把我當失戀了。算了,想想他確實不會打擾我,萬一想說話還能有個傾聽者,也好。
十一樓頂的露臺果然比樓下涼爽,七月的天有些悶熱,但樓頂的風徐徐吹過,身上倒沒那么黏膩了。蘇寧取了一聽啤酒、一聽可樂和一個芒果冰淇淋走來,在我身邊的臺階上坐下,將東西遞到我面前讓我選。
我拿起可樂:“謝謝,居然還有芒果冰淇淋?”
“上次月川買了一些怕被你吃了,就藏我這兒。”他邊說邊打開啤酒。
“小孩子家喝什么酒,身體還沒發育好,會傷內臟的。”
“一小瓶啤酒沒事……”
我搶過啤酒,把可樂換給他。
“你總一個住,會寂寞嗎?”我抿了一口啤酒,太苦。
“還行吧,一個人也挺好的。”他的回答風輕云淡。
我們安靜的吹風,一起看遠處樓頂一閃一閃的紅色燈光。
想起一旁還有冰淇淋,我打開一口一口慢慢吃,冰涼甜膩的口感順著食道撫慰著身心。我以為我會哭的,可是此刻才發現,我雖難過,卻居然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祭奠我這多年的暗戀,多么悲哀。
身旁的人一聲不吭看著遠處,偶爾喝一口可樂,也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想些什么。他安靜懂事,盡管年齡小,卻總能散發出一種讓我說不出的信任感。
扭頭借著月光看他的側顏,由于天熱,他額前的頭發一部分散亂地貼著皮膚,另一部分被風吹到頭頂,透著平時見不到的懶散和不羈。沒有了頭發的遮擋,他精致的五官清晰的顯露出來,那還帶著孩子氣棱角不明顯的額頭、鼻子精致可愛;又長又彎的睫毛壓著那深深的雙眼皮,給目光炯炯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月色;剛喝過可樂,微微飽滿的嘴唇上殘留的濕潤反射著白色的月光,和眼睛一樣,亮晶晶的甚是好看;那明顯帶著稚氣的下顎比半年前圓潤了不少,就連忽隱忽現的酒窩也深了些許,那應該是老媽近兩個月的飼養成果……
他發現我盯著他,便也回頭看我,漂亮的眉眼在月光的映襯下沒有往日的銳氣,倒露出一片茫然。
“蘇寧,你怎么就長得這么好看呢?”
他愣了一下,轉頭看別處。過了一會兒,抬手喝了一口可樂,低聲說:“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我的長相,如果可以選擇,必定不是現在的樣子。”
“為什么?”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長得好看多好,到哪里都討喜,做什么都有人幫,多好。你看月川,巴不得全世界都供著他呢。”
“我不希望別人喜歡我是因為我的皮相。”看向遠方的眼睛里藏了一份堅定。
我剛想說話,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月川。”蘇寧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按了接通鍵,“嗯,她和我在一起。我有點事讓她幫忙,放心吧,一會兒送她回來。”
我沒看錯,這小子果然口風緊。要是被顧月川知道我失戀,估計會被他直接笑到外星球去了。
“他怎么打你電話?”等他掛了電話我問他。
“你看看你的手機,他說打不通。”
我從口袋里取出手機,原來沒電關機了。
“月川知道你來接地鐵站接我?”
他點點頭:“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近天天拉著我做俯臥撐,不說接你,他怎么可能放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