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只見蘇寧手拿浴巾擦著濕發走出衛生間,他來的時候除了手機什么都沒帶,所以月川貢獻了一套自己的換洗衣物,看慣了總是一身黑色的他,這會兒穿著月川明顯大兩號的橙色T恤和雨林風沙灘褲,有種奇怪的滑稽感。
“……哈哈哈哈,蘇寧,你這一身,像是穿著男朋友衣服的小媳婦,哈哈哈,姐,你說是不是?”
“哈哈哈……像!”月川的比喻太貼切了,我笑翻在小床上。
蘇寧惡狠狠地把擦頭發的浴巾扔向我,轉身去揍月川。
“姐!非禮勿視,你快閉眼……”
“……顧月川,你閉嘴!”
……
被月川鬧了一陣后,蘇寧的情緒明顯恢復正常,而我奔波了一天實在疲憊,腦袋沾上枕頭沒一會兒,便在他倆的吵鬧聲中完全失去了意識。迷迷糊糊中,一陣鬧鈴聲吵得我腦仁疼,瞇眼一看,天已經蒙蒙亮,對了,月川早上有拍攝任務……可我沒有啊!
我閉著眼抽出脖子下的枕頭向他扔過去:“吵死了,快關鬧鐘!”
旁邊床上的人扒開我扔去的枕頭,頂著亂糟糟的頭發一臉迷茫地坐起身,一邊還揉著腦袋……
哎呀呀,誤傷了。
今天,顧月川將繼續當一整天臨演,蘇寧可憐我孤零零一個人,決定帶我轉轉橫店其他景點。
夏季的清晨,游客還不算多,初升的陽光照在身上也沒中午那么炎熱,我倆閑散地走在街上。身邊并肩走著的這個男孩仍穿著月川的橙色T恤,在陽光和亮色衣服的襯托下,他的皮膚透亮,渾身上下光芒四射。
“哇,蘇寧,你穿亮色的衣服太好看了!”我不禁舉起手機給他拍了一張照片。
“我們先去明清宮還是歡樂谷?”他躲開我的攝像頭岔開話題。
“隨便,我跟你說啊,裝酷起碼掩蓋了你一半的美貌!”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繼續說。
“你看,前面有早飯,你吃什么?”見我不依不饒,他伸手遮我的眼睛,“看什么,別看了。”
“好看我就多看點。”我嬉皮笑臉地拉開他處在生長期纖細的手,“蘇寧,你真的太適合做演員了!你知道嗎,昨天我在導演旁邊看你演戲,周圍的人都狂夸你!特別是特寫的時候,你的眼睛會說話,我當即就開始磕你的顏了!”
他擋不開我的直視,便放開我跨著大步往前走。
“好啦好啦,我不看了,你別走那么快,我跟不上啦!”
我倆逛了明清宮,確實像月川說的,橫店的景作為影視基地的布景拍拍照是可以的,人文游還是應該去真正的古跡才能品出味道。至于下午游玩的歡樂谷,面對每一項游樂項目下的漫長隊伍,我就放棄了一半,可另一邊是滿身濕透,舍身陪我的蘇寧。說老實話,我對這些刺激的游覽項目并不感冒,曾經和月川玩過一次海盜船,下船我就狂吐不已,從此早對刺激的游樂項目敬而遠之,但看著蘇寧興致勃勃陪我的樣子,我必須讓自己提起精神,隨后,隨便挑了兩個不太刺激且少有人排隊的項目意思了一下。
“蘇寧,太熱了,咱們還是找個涼快的地方休息一會兒,再和月川一起吃晚飯吧?”我提議。
“不愛玩這些吧?”
我老實的點頭:“嗯,驚險的不敢玩,能玩的又太暈。”
“好,月川拍戲那邊有家不錯的冰品店,我們去那里休息。”蘇寧摸摸鼻子笑著說,哼,臭小子早看出我不愿呆在暴曬的游樂場也不早說。
天色漸暗,月川卻仍在拍攝。我和蘇寧在周圍轉了一圈,發現一個放著大箱子的帳篷下有兩把空椅子和一個風扇,我倆便靠著箱子坐下,對著電扇倒還算涼快。
蘇寧是個細心的孩子,他遠遠看了一會月川,說要去給他買杯冰奶茶,而我毫不客氣地要求追加一杯半糖的。
他起身走后,我懶散地伸直了腿,彎腰拍小腿肚,今天起碼走了兩萬多步,小腿肚和腳跟疼得厲害。
“咦,Tony,你怎么在這兒偷懶?”
“王導那兒暫時沒我什么事,你也過來坐會兒唄。”
身后箱子的縫隙中傳來花頭巾的聲音,我回頭看,果然是他,另一個聊天的人被箱子擋住看不到身影,但說話聲透過縫隙更加清晰。
“你帶的小演員很不錯,今天怎么沒見到?”
“你說昨天替尊尊那位?”
“對,昨天我忙了一天街景都沒注意你們這組。晚上收工,王導看回放時,我也瞧了幾段,那小伙子不像臨演嘛。”
他倆說的是蘇寧!我的八卦之心瞬間被點燃,豎起耳朵仔細聽。
“你沒認出來?他是蘇菁的兒子,七八年前你應該見過,那陣子我帶過他,那時應該就六七歲吧。”
“是他?已經長這么大了?可我記得蘇菁的兒子姓鄒吧?”
“噓,這都哪年的事了,人家現在姓蘇。”
對方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過陣子馬導有個新戲要開拍,前兩天讓我給他找小演員呢,約個時間,我帶他去見見。”
“你想找他拍戲?”花頭巾擺擺手,“不可能,他早退圈了。這次要不是尊尊出事,我也不好意思請他出山。你不知道,我和王導昨天可是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晚上一起吃夜宵的時候,蘇菁叫了好幾個老朋友想勸他復出,逼急了,那小子差點翻臉……”
好么,難怪昨晚突然去我們那……
“我聽說蘇菁年輕時跟過一個導演,這兒子是……什么情況?”
啊喲喂,這是要說蘇寧的身世呀!正合我意,我悄悄把椅子往后移,就差耳朵貼上箱子間的縫隙。
“沒錯,就是那個鄒導的,他原來叫鄒寧。”
“對對!這個名字我記得!鄒導沒認這兒子?”
“認了他現在會姓蘇嗎?這孩子是真可憐,我帶他的那陣子蘇菁被全面封殺,全靠這孩子演戲掙錢。這孩子在拍戲時不知聽誰說,是因為他的原因導致鄒導不認他和蘇菁后,非常抵觸演戲,但那時候又沒辦法,只有他能養活他媽……直到好幾年后,蘇菁能接到戲了,他才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