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慌了,那雙犀利的眼睛我沒本事騙,也找不到旁敲側(cè)擊的說法,“……呃……不如……你以后還是隨著月川叫我姐姐吧……”
“姐姐?”他的焦躁瞬間凝滯,眼中的疑惑即刻變成清明。
聰明如他已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慢慢垂下眼松開我的手臂,再迎上我的視線時,臉上帶著笑意,眼里深不可測。
“搞半天因為這個……”他摸摸鼻子低頭靠近我,“你,覺得我沒把你當(dāng)姐姐?那么……你覺得……我還能把你當(dāng)什么?”
我咬唇,他清甜的氣息拂過我的臉,心跳不自覺地加速,可為什么心底還隱隱泛出一絲酸楚。
見我不說話,他繼續(xù)問道:“那么……叫你姐姐就不疏遠我了?”
我僵硬地點頭。此刻的我心慌到說不出話,他的樣子疏離且陌生,眼里還透著嘲諷——那時的我并不知道這是一份自嘲。于是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我錯了,我的直覺錯了。
“以后……都不會?……”
“當(dāng)然,我保證。”家人怎么會疏遠呢。
“希望你能記住自己說過的話。”他勾起唇角笑得明朗,“拜托,姐姐,你以后別再這樣莫名其妙了行嗎?……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也該相信我的眼光……”
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有些被搞糊涂了。
“……沒……那么……”他接著說,語速逐漸放慢,眼底冰冷:“……差……”
我的臉?biāo)查g憋得通紅,他,他怎么會說這樣的話……我羞愧得無地自容,以至于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懊惱自己的不自量力和自作多情。
我的目的達到了不是嗎?他給了我一個最讓我安心的答案不是嗎?可為什么心里這么難過,臭小子,虧我那么心疼他,怎么能對我說那么傷人的話呢?!我……真有那么差勁嗎?
好想哭……
“亦曉,”舒亦曉拖著行李上高鐵前一秒,我終于忍不住問她,“是不是我真的太挫了,所以才沒有人喜歡我?”
“怎么可能!我們家月希這么可愛、善良還能隨便捏,誰說沒人喜歡了?”她伸出蔥指在我臉上重重掐了一把。
“你會永遠愛我的對嗎?”我揉揉臉頰。
“當(dāng)然!……啊呀,要開車了!”在高鐵服務(wù)員的催促聲中,舒亦曉只得一邊把行李箱往車上拎,一邊不放心地沖我吼道,“死丫頭,等我上車給你電話!”
半分鐘后,我的電話如約響了。
“死丫頭,快說,誰欺負你了?姐給你出氣!”
她的暴躁讓我心中一暖:“亦曉,還是你最好。”
“我就覺得你今天不太對勁,到底怎么了?別讓我干著急!”
“我想談戀愛,我想有人喜歡我……”
“好!你等著,姐到了學(xué)校就給你物色帥哥!很帥很帥那種!還有,你們學(xué)校的帥哥你也一個不能放過哈!”
“嗯,”我笑出來,“我會努力。”
多年來我對大學(xué)生活的憧憬,在開學(xué)軍訓(xùn)時,被酷熱的秋老虎無情擊碎。今年的開學(xué)季是十多年來最熱的一個九月,就算被悶熱的迷彩服從頭武裝到腳,再加上厚厚的一層防曬霜,也架不住這炎炎烈日一整天的炙烤。
我站在宿舍洗手間的鏡子前,拍拍臉上汗水蒸發(fā)后留在皮膚表面那一層薄薄的鹽霜,哎,軍訓(xùn)不過才四天,本姑娘的皮已經(jīng)黑了好幾度,舒亦曉給我推薦的那個貴到天際的防曬霜也逆不了天吶。
“顧月希,再不去打飯又沒菜了!”同宿舍一米七八的那位河北姑娘在門口催我。
學(xué)校的軍訓(xùn)異常嚴(yán)格,每天的訓(xùn)練從早晨一直延續(xù)到傍晚,中午雖給了我們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但其中包括了吃飯的時間。而且,學(xué)校為了減少食堂集中用餐的壓力,新生軍訓(xùn)的解散時間與其他年級的下課時間錯開,所以當(dāng)我們回宿舍洗把臉后再趕到食堂,早已過了用餐高峰,食堂里的菜品選擇余地不大,再晚幾分鐘說不準(zhǔn)就只剩下菜湯了。
至于帥哥,就更別提了,軍訓(xùn)時放眼望去一片迷彩,除了身高直觀些,臉蛋全部自帶模糊功能,鬼知道帥哥在哪!什么?其他年級?我在操場曬得頭暈眼花,哪里看得見其他年級的帥哥!對,食堂是看帥哥的最佳地點,可到了我們的飯點,全食堂又是一片迷彩……這哪里是大家口中美食和帥哥排第一的大學(xué)!這排名一定有水份,差評!
和海拔一米七八打完飯,我倆端著餐盤找了個比較干凈的角落坐下,她是我們宿舍中年紀(jì)最小的,精干的短發(fā)配上身高再加上寬松的中性打扮,讓我第一天在宿舍看到時,誤以為是個男孩。接觸了幾天后,我特別喜歡她的性格,大大咧咧又自帶傲嬌屬性,有時候又蠢萌蠢萌的。你看,今天這姑娘又沒搶到大葷,一臉的不甘心,吃起飯來都兇巴巴的,太可愛了。
我就還好了,昨天收到顧月川的消息,說今晚全家一起來看我。這是改善伙食的機會呀!我連夜在手機上找了家學(xué)校附近評價最高的餐館發(fā)給顧月川,剛才他來消息說預(yù)定了晚上七點的六人位。太期待這個美妙的夜晚了!
起先我還有些擔(dān)心月川訂六人位是因為蘇寧,但當(dāng)我踏進餐廳見到舅舅和表弟時,不由舒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他。
一個星期都不到的大學(xué)生活槽點不少,但身份剛剛轉(zhuǎn)換,我還不知該如何評價,不過大食堂的飯菜倒是可以吐槽一下的,當(dāng)我說到從傍晚五點半吃完晚飯到晚上十點熄燈的這五個小時的時間里,胃里的食物早就消化完全,每天我都是帶著饑餓感睡著的時候,在座的其他五個人齊刷刷用憐憫的眼光看著我,老爸還立馬給我加了兩個菜。
肚子被愛吃的食物填滿,渾身都洋溢出幸福感,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分離的焦慮在心底蔓延,晚餐越接近尾聲時,這種酸澀感就越發(fā)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