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好不容易推開楊牧之湊過來的嘴臉,這個無賴,真是得寸進尺了呢,還好在這立錐之地的峭壁石臺上,這家伙又左臂受傷,不然楚玉還真是擔心要被這家伙怎么樣了……
地上那頭怪獸看見石臺上笑嘻嘻打鬧的二人,興許認為這是一種挑釁,它憤怒的低吼了幾聲以示回應,卻沒有再次撲騰的意思了,看來是想多保存一點體力,那種看著美味又吃不到的饑渴,實在是難受。
兩人都被怪獸的低吼聲嚇了一跳,雙雙停止了手上的拉拉扯扯,兩人對視一眼,不由相互大笑起來。
楊牧之斂了斂神色,看著怪獸怪笑罵道:“你這畜牲,居然敢撞破我和玉兒的好事……”
楚玉嬌羞無比,舉手就打,“好你的頭的好事啊……你,你這無賴……”
兩人接著又是一陣嬉鬧,也不知道峭壁下面那頭畜牲心里作何感想了,反正它這次連怒吼幾聲的意思都沒有了……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山洞內漆黑一片,只有地上那頭怪獸一雙銅鈴大眼閃著綠光。楚玉感覺有一點點害怕,輕輕往楊牧之靠過去了一點。
楊牧之柔聲問道:“玉兒,你餓嗎?”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楚玉還真的感覺有點餓了,她點點頭說道:“嗯,有一點點餓的,難道你帶了吃的嗎?”
楊牧之輕聲說道:“吃的是沒有帶,不過我有一種丹藥,吃了后可以口舌生津,讓你不再感到那么饑餓……”,他從指環中取出一個瓷瓶,自己倒了一顆丹藥在口里,又倒出一顆拿在手中,輕輕道:“來,你張嘴,我喂你……”
黑暗中他伸手摸索了一會,觸碰到楚玉那柔軟溫熱的櫻桃小嘴,輕輕將丹藥塞進她嘴里,他的手指本還想在她唇邊多停留一會,卻被楚玉輕輕躲開了。
黑暗中聽見楚玉輕輕的問道:“這是什么丹呀,吃了后好舒服,感覺全身懶洋洋的!”
楊牧之溫柔的笑道:“這是‘培元丹’,可以固本培元,能顯著提高體內靈氣的凝聚,你好好的煉化一下吧……”說罷,他不舍的抽回放在楚玉膝上的左臂,曲腿盤坐,雙手相疊,緩緩的納六吐一,氣息綿長。
楚玉也靜靜的盤坐著開始煉化那枚培元丹,小半個時辰后,總算是煉化完畢,果然腹中的饑餓感完全消失,只感覺到通體舒暢,精神煥發。
漆黑中,楊牧之將受傷的左臂伸到楚玉身前,想找個地方擱放一下,他故意帶著嘶嘶的疼痛聲道:“好玉兒,我的手臂還是疼啊……”
黑暗中楚玉伸手捉住楊牧之那只到處亂摸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膝蓋上,輕輕問道:“楊牧之,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么煉丹那么厲害呢?”
楊牧之頓了一頓,平淡的說道:“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
楚玉驚奇道:“據我所知,煉丹師身份尊崇,就算是我們雙子洲也只有區區幾位煉丹師,以萬花谷的煉丹造詣最高,就算是天機宮也僅能煉制出一些三四品的丹藥……而你,竟然能煉制七品丹藥呀!”
楊牧之突然嘿嘿笑了一聲,語調轉變的非常讓人措不及防,他恬著臉道:“我的好玉兒,你叫我一聲‘好哥哥’,我便告訴你……”
黑暗中也不知道楚玉是什么表情,只是聽得她嗔怒的聲音:“你,你,才一會就又不正經了……”,不一會卻聽見她笑意悠悠的說道:“楊牧之,你這個名字好奇怪啊?牧之,牧之……麻……子……?”
楊牧之撇撇嘴道:“你還好意思說,楊麻子這個諢號不就是你楚二小姐最先叫出來的嗎?硬是活生生把一個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叫成了一個人人討厭的麻子了啊……”
楚玉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道:“你也知道自己討厭啊……呵呵,還有,你何時風流倜儻過了呢……”
楊牧之一本正經道:“長的丑,活得久,何況我楊牧之還是那么的才華橫溢呢……”
楚玉嬌笑著輕輕拍了一下楊牧之放在自己膝蓋上左臂,花枝亂顫道:“你就知道吹牛皮……你哪里有什么才華啊,一肚子的壞水還差不多嘞……”
楊牧之假裝疼痛,嘻笑道:“好玉兒,你剛才打得我好疼呢,讓我親一口,作為補償吧……”
楚玉頓時語塞,翻了翻白眼,這無賴又來了……
漆黑一片的山洞內,兩人沉默了片刻,只聽得楊牧之突然淡淡說道:“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是娘親為我取的名,‘牧之’……她讓我三歲讀書,五歲學劍,再然后就學棋、學煉丹……我不樂意學的時候,就將書焚掉,打翻丹鼎……娘親也從不打罵我,連語氣重的一句話都沒有對我說過,她總是循循善誘,會溫柔的對我說,矜物之人,無大士焉,彼矜者,滿也……滿虛在物,在物為制也,矜者,細之屬也……娘親她寄以一生望我成龍……可娘親她……”
楚玉心里一顫,不由緊緊抱住楊牧之臂膀,輕輕問道:“那你娘親,現在,在哪里呢?”,她明顯可以感覺到楊牧之的身軀開始不停的顫抖起來。
在這漆黑的夜里,她又何嘗不是在思念著自己的娘親呢……楚玉伸手過去,緊緊抱住那個顫抖的身軀,相互依偎。
或許是已經歷了半個世紀的滄桑,又或許只是白駒過隙的一瞬。山洞外隱隱有人在呼喊,還夾雜著野獸的嘶吼聲。楊牧之驀然驚醒,眼前還是漆黑一片,不過洞外的呼叫聲已聽得清楚,有人在呼“楚小姐”,其中一個蒼老的“二小姐”呼叫聲格外清晰。
楚玉也聽到了呼叫聲,她睜開一雙美目,嬌笑著叫道:“陸爺爺,我在這里呢……在山洞里面!”
有一盞火把飛快的沖了進來,來人正是楚府那位陸老管家,老人舉起火把,看見石臺上的二人,咳嗽了一聲。
楚玉紅著臉趕緊放開抱著楊牧之的手,將他那條受傷的左臂也從自己大腿上挪開。火把照耀下,她的臉蛋紅彤彤的,說不出的嬌艷,她笑著說道:“陸爺爺,我要跳下來啦!”
老管家說了一句小姐小心。
楚玉輕輕一躍跳下石臺,老管家看了一眼二小姐雪白的貂皮裙上沾滿的鮮血,臉色不變,又對著還在石臺上發呆的楊牧之說道:“怎么,你還不打算下來?”
三人走出山洞,洞外面還有兩個人影,一人舉著火把筆直立于雪地之中,身上一襲寬大青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另一人手握一把寒刀,正在擦拭刀身的鮮血,地上躺著那頭牛身獅首的怪獸,已經腸開肚破,死的不能再死了。
楚玉走到那俱怪獸尸體前,俏皮的吐了一下舌頭,輕輕問旁邊的老管家:“陸爺爺,這是什么怪獸呀?”
老管家笑道:“這畜牲叫做‘奇獅獸’,多生長與西方群島,咱們雙子洲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它,據說奇獅獸三百年可生雙翅,不知真假……”
那個舉著火把一副文士模樣的青衣人淡淡說道:“西方墜星群島,多有奇獅獸,三百年長雙翅,能凌空飛擊,實在難以應付……”,說完有意無意的瞥了那執刀的瘦弱漢子一眼,嘴角勾起一絲輕蔑。
那執刀瘦漢并不理會,依然在擦拭著刀身血跡。他剛剛殺這頭奇獅獸只用了一刀,若是有那雙翅獸,那也盡管來試試,看老子要出幾刀?
陸老管家知道兩人素來不合,為了爭奪楚家大供奉之名,只差沒有大打出手了。執刀的瘦弱漢子叫關西風,少年時被仇家滿門屠殺殆盡,就剩他一個人攜帶一部祖傳刀譜逃出,此后練刀二十年有成,登上仇家山門也還了對方一個滿門屠盡,此后開始浪跡天涯,被楚固招攬到楚家,做了個供奉。
那位青衣文士模樣的中年人叫趙余鶴,據說此人從小就被高人評為先天劍胚,不知道為何及冠后才開始練劍,三十歲劍法大成。也是在那一天,他殺了自己的師父,為砥礪劍道,之后挑戰各大宗門無一敗績,據說幾年前挑戰天劍宗時,劍斷人重傷,是楚固救治了他,并賜予一顆混元丹才保住了一身修為,從此后便做了楚家的供奉。
雖然二人同為楚家供奉,但楚家大供奉的名頭一直空懸,爭取到手后自然能獲得更多修煉資源,功法、丹藥、神仙錢、功伐法寶,哪一樣修煉者不缺?不多多益善?
老管家看著二人笑道:“既然二小姐安然無恙,我們就先下山吧,一會我再叫人來抬走這頭畜牲的尸首……”
楚玉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日晌午了。偏院里正在分解那頭奇獅獸,除了肉偏酸外,其余全身都是寶。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頭畜牲還修煉出了內丹來,老管家拿著這顆妖獸內丹左看右看,卻不好鑒定它的價值。
楚玉對這些不感興趣,正想偷偷溜出去,卻被從書房出來的楚固輕輕叫住:“玉兒,隨為父過來!”
書房里,坐在檀木椅上的楚固看著已經出落得楚楚動人的女兒,柔聲說道:“玉兒,你娘親離開的早,有些話,你不用瞞著為父……”
看著眼角皺紋漸多的父親,楚玉盈盈走到他身后,輕柔的替他揉肩,“爹,娘親的事情你從來都不跟玉兒提過……”
楚固拍拍肩膀上的小手,柔和的說道:“等你和斌兒真正長大了,爹自然會把一切告訴你們……對了,玉兒,你還沒有告訴爹,你怎么會去那山里的,又怎么會和楊牧之那小子一起的?”
楚玉低著頭不說話,臉上微微有些紅暈。
楚固回頭看了女兒一眼,淡淡說道:“楊牧之這小子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上次礦場的事總感覺五百顆小雪錢終歸有點小家子氣了……你再給他送去二十顆秋露錢吧……”
楚固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樹枝上的厚厚積雪,嘆息道:“過幾天,你去一趟天機宮,接斌兒回來過年吧!又是一年了……哦,順便再去看看你堂弟子松,最近他的病似乎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