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炙熱的目光,始終低頭的楊牧之終于有些脖子酸痛了,他換了個坐姿,不經意抬頭間與楚虞瑤對視了一眼,慌忙躲開了那個飽含千言萬語的注視。
路小茹帶著感嘆與贊嘆,期期艾艾道:“虞瑤姐姐,你的夫婿是美男譜榜首,而你也是胭脂譜榜眼,你們真是一雙神仙眷侶呢!只是為什么虞瑤姐姐不與他一起呢?”
可可附和道:“是呀!讓我們見識見識天下第一美男子也好呀!”
“唉!他哪里算是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啊!”楚虞瑤瞥著某人,似笑非笑道:“他,以前在我們雙子洲,都是被人叫作……楊麻子,專門游手好閑、不務正業,也喜歡……到處沾花惹草,專門勾搭人家姑娘……”
可可與路小茹吃驚的望著楚虞瑤,怎么會這樣說自己的夫君呢?
路小茹奇道:“虞瑤姐姐,你夫婿也姓楊?”
這個問題,剛好也是可可比較關心的。
楚虞瑤輕輕點頭,“嗯!他叫楊牧之,你們應該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吧?”
楊牧之坐不住了,說了一聲“我去拾些干柴回來。”爬起來就走了。
可可嬉笑了一句:“我家楊牛文,見到美人都會有一丟丟的害羞。”
楚虞瑤望著那個在不遠處拾柴淡淡背影,心中無限酸楚,“即便我說到這個地步,只差沒有指名道姓了,你都不肯與我相認嗎?”
之前她半抱著楊牧之御風時,兩人的腦袋幾乎就貼在一起,都能聽到對方彼此的心跳,楚虞瑤鼓足了勇氣問他:“牧之,你還在生我的氣?”
可惜,那個家伙的回答是:“楚姑娘,你認錯人了!”
認錯人?我楚虞瑤認錯誰,都不會認錯自己的夫婿啊!當初在風雪崖前,你面具破碎之后的那張臉,就深深烙印在我腦海里,如何會認錯?
莫不是,你輾轉到了靈犀洲,娶了這位……可可姑娘,又認識了裴嫣然,就全然將我們楚家姐妹忘記了么?
還是說,你當初對我和玉兒,完全就是浪蕩子的一種可有可無的天性使然?
這一刻,楚虞瑤突然萌生了一種想沖過去捉住那個家伙,將所有事情問個清楚明白的沖動。
即便你不肯原諒我,那也不應該棄下玉兒那傻丫頭不顧啊!
楊牧之來回跑了幾趟,抱回來了高高的一堆干柴枝,足夠這堆篝火燒到天亮了。
見可可還在意猶未盡的問這問那,楊牧之輕聲道:“可可,你剛剛破境,又有重傷在身,還是好好的調息吧!”
他又快速看了一眼楚虞瑤和路小茹,說道:“兩位姑娘也可以放心的閉目養神,今晚,就由我來守夜吧!”
路小茹笑著點點頭,學可可一樣,盤膝運功打坐,不一會就入忘我境界。
跪坐著的楚虞瑤,卻完全沒有閉目養神的心思,她死死望著這個俊美到不能再俊美的家伙,原本該是她楚虞瑤的夫君,如今卻成了別人的男人。
她感覺自己的心,很痛很痛。
當初楊牧之跌落海崖,在冥冥之中她總覺得他不會就這樣死了。果不其然,在蓬萊島偶遇之時,她內心莫大的震動與驚喜,讓她覺得,這是上天給予她楚虞瑤最大的禮物了。
所以她一路遠遠追隨在他身后,到他們進入秘境之后,楚虞瑤一劍破開秘境禁制也跟著進來,后來被九曲黃河大陣干擾,也就跟丟了他們兩個。
這也是為什么見到楊牧之差點被照月樓兩人打傷之后,楚虞瑤會不停出劍砍那兩人的原因了。
楊牧之被楚虞瑤盯得心驚,恰巧此時他感應到身上某件法寶的呼喚,便朝楚虞瑤遞了一個歉意的微笑,扭頭就跑開了。
楊牧之拿出那件法寶來,果然是杜子露送給他的月鏡,看來,那位從不肯露面的神秘女子,又要開播鏡中月了。
這段時間來,楊牧之牽引相思圈與紫靈一起鍛磨自己的神識,收獲頗豐,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相思圈也慢慢復蘇了。
比之以前,相思圈也有了幾分擬人化,能與這位主人簡單交流了。透過這方木制印章,楊牧之學習了不少有關繪畫的知時,也感覺到了這方印章以前的主人,必定是一位作畫大家。
因此,他對鏡中月里那位神秘女子就愈發期待了,特別是,她也有一枚與自己邊款底款都相同的印章。
這兩方印章之間,必定有什么聯系。
楊牧之找了個平整的地方支好子鏡,皎潔的月華照耀下,子鏡里緩緩傳出了畫面。
還是同樣的一襲碧玉荷花衣裙,同樣精致的文房四寶,同樣嫻熟老練的作畫手法,同樣的,也只能見到她一雙芊芊玉手。
這一次,她繪制的是一副山水樓閣圖。
楊牧之細細一看之下,發現這副圖,繪的不就是自己沖門竅穴之中的那方印章嗎?
畫中的山山水水,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炊煙人家,登山階梯無不和相思圈一模一樣。
在那女子作畫之時,楊牧之忍不住一顆一顆砸入大暑錢,此時也算半個行家的他,看到妙處時總是忍不住要輕贊幾句,也會時不時提點一下,比如說那條登山的階梯,少畫了兩筆;山頂的那株古松,應該是朝左斜伸;山腳的湖水中,那艘船的位置,應該往碼頭偏右一點點……
畫中女子突然擱筆,冷不丁問道:“敢問這位高人,可是楊公子?”
月鏡前的楊牧之一愣,趕緊丟了一顆大暑錢進去,回道:“是,是我!是不是影響到姑娘作畫了?真是抱歉!姑娘繼續吧,我保證不再說話打攪你了……”
月鏡里,那女子的聲音柔和,“楊公子并沒有影響到念汐作畫,反倒是幫了念汐不少忙呢!”
念汐?這就是她的名字了吧!能叫這個名字的,應該是位大美人吧?
等等,這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容我想想……
正在楊牧之攪動腦汁之時,鏡中月畫面一轉,應該是被人抬了抬母鏡的位置,從之前照射著桌案轉移到了桌案之前。
一雙金蓮玉足出現在畫面之中。
緊接著,款款而現的是一條翠綠拽地褶皺長裙,一雙嬌嫩雪白的柔荑小手在裙裾前相結,屈膝施了一個萬福,“念汐見過楊公子。”
當著鏡中月前成千上萬的看眾,這個萬福,竟然只為一人。
好像大家都忘記了起哄,因為畫面中,緩緩露出一張只有仕女圖上才該有的美人臉來。
有人回神過來,砸錢感概道:“原來,以前所畫仕女圖,畫的就是念汐自己啊!”
畫中的美人柔柔一笑,紅唇輕啟:“楊公子,念汐可否與你見一面?”
楊牧之來不及思索這個有點耳熟的念汐二字,又砸入一枚大暑錢,點頭道:“能與念汐姑娘見面,我之幸甚!”
好像是擔心楊公子因此砸光了所有家財,畫中的女子一股腦兒說了一大段話:“楊公子,你如今身在何處?念汐家在蓬萊島,若楊公子何時有閑暇,到得蓬萊島之前給念汐紙鶴傳書一封即可,念汐愿出島迎接楊公子大駕。”
“若是離得遠了,楊公子就告訴念汐一個地方,我可以前去找楊公子,只盼不要讓楊公子久等。”
楊牧之看了看手中的錢袋,杜子露給他等等那一代大暑錢,如今所剩無幾,怕是再聊不了幾句話了。
這砸錢才能在鏡中月里說話的規矩,也不知道誰定的?
看來只能長話短說了,“念汐姑娘,我之前恰巧去過一次蓬萊島,可惜不得而入,如今我們一路向西,下一個落腳點應該是稻香城,不如我們就在那里見面如何?”
“好的,念汐剛好也要去一趟稻香城,也會在那里逗留一段不短的時間,那么楊公子,我們就在稻香城不見不散咯!”
楊牧之正準備砸錢回一聲“不見不散!”,奈何月鏡畫面一轉,那位笑吟吟的美人將畫面轉回桌案,輕聲細語道:“好啦!耽誤了大家不少時間,我們繼續畫完這副山水圖罷!大家有什么話要說,都等念汐畫完再說,可好?”
觀看這位不知名不知容貌的神秘女子作畫這么久,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瞧見她的真容。
一眾看客憋住心里的話,只能耐心觀賞美人作畫。
見過她的傾城容顏之后,再看那雙顯露在月鏡中的潔白柔嫩小手,滋味便大不同了。
大家都覺得,今天能有幸得知她的真名、一睹她的真容,還真多虧了那位楊公子呢!
一時間,大家又開始猜測,這個楊公子,又是何許人物?短短幾句話,竟能讓這位從不露面的神秘女子為他現身?
接下來的作畫,就順利完美多了,也無需楊牧之再糾錯,那雙手果然有名家之風,筆下墨水,濃淡皆是畫。
“沈念汐,胭脂譜上排名第六,能得到他的青睞,楊公子果然魅力無雙啊!”
一句酸意濃烈的話,驚醒了聚精會神的楊牧之。
回頭望去,不知何時,楚虞瑤已站在他身后,一雙大眼睛里,竟是柔情萬種。
“對呀!胭脂譜上第六的位置,不就是寫著沈念汐三字嗎?難怪覺得念汐這個名字那么耳熟……”
楊牧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突然記起杜子露對他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讓他想辦法認識沈念汐,這其中,難道有什么陰謀詭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