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檀在一瞬間想把凝笙摟在懷里,可他沒有這么做。他看著仙帝,冷冷道:“難道仙翁不是你派去的嗎?不是你置他于死地嗎?若他沒有剝離自己的魂魄,此刻不就可以復活了,你如此卑劣,又有什么資格說出這些話。”
仙帝也不惱,倒是認真地回答了:“是我呢,也不錯,可終究是仙翁自己提出來的主意,不然我又怎么強求。”
“為什么。”凝笙問。
“大概放心不下你吧,真假不談,你好歹是他女兒。”沉睡十萬年,仙帝自然愿意多說兩句:“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同心珠串已成,你為何還能活著?”
他自然得不到答案,當然這個答案也不重要。
見凝笙的神情哀傷,他也不再多看向她,將目光轉(zhuǎn)至同心珠串上,眼神在一瞬間變得貪婪。他向同心珠串伸出手,繁檀以為同心珠串會就拒絕他,至少也會掙扎一番,可是沒有,同心珠串甚至沒能停下來一秒,仿佛受到了召喚一般,沒有任何阻礙地飛了過去。
繁檀立刻施展法術試圖攔住,發(fā)現(xiàn)同心珠串也只是停下來一瞬,又繼續(xù)前進,酩齊立刻飛身過去,施展強大的秘術,終于,同心珠串停了下來,在兩方之間拉扯著。
可是仙帝泰然自若,反觀酩齊那兒已經(jīng)開始流汗,因為他明顯感覺到,即使是他和繁檀都在往回拉同心珠串,可它還是以緩慢的速度向仙帝靠近,而且他們越來越力不從心,酩齊沖著長尊喊道:“長尊,你在干什么,還不快來幫忙?”
長尊從剛剛開始就拉著天華,他最后的親人,聽見酩齊的聲音,他恍若未聞,只是一個勁地盯著天華,從此以后,只要他擔任魔族族長一天,便不會再參與任何戰(zhàn)事。
幾族的人一擁而上,卻被同心珠的威力震開。呂凝笙此刻似乎清醒過來,她看了看長尊和繁檀吃力的模樣,又看了看仙帝嘴角的一抹笑容,毫不猶豫地騰空躍起,施展法術盡力拉回同心珠串。
這同心珠手串首先就不能落在仙帝手里,至少先將它奪回。
果然,同心珠串再次停下,這次仙帝臉上的笑容明顯有收斂之象,他打量了下凝笙,恍然大悟:“原來你現(xiàn)在體內(nèi)是榮離的精元,怪不得你能活下來,可是琴華,如今你可不是青鸞珠了,攔你是攔不住了!”說罷,他全力向回收同心珠串,即便是三人阻擋,同心珠串也開始再次移動。
酩齊率先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你到底對同心珠串做了什么,集中我們?nèi)说牧α浚趺磿喜贿^你?”
仙帝笑:“我不過是在將五顆同心珠上下了蠱,他們是人也好,珠也好,都得為我所驅(qū)使。”
“卑鄙。”
“多謝贊美。”仙帝猛地一收手,三人的力量一下子散了,同心珠串向他的手心飛去,即將接觸之際,一大圈金色的光環(huán)閃了出來,將同心珠串帶走了。
眾人不解,而仙帝更是面色極為難看:“誰?是哪位高人躲在暗處,怎么不敢出來見上一面?”
凝笙,繁檀和酩齊也皺起了眉頭,如果按照仙帝所說,他對同心珠下了蠱,那世間還能有什么人能夠從他手里奪下同心珠串?
金色的光環(huán)漸漸減弱,那個身影出現(xiàn)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所有族民統(tǒng)統(tǒng)跪了下來,包括魔族和弒仙族。
就連神智已經(jīng)有些不清的長尊,也猛地站了起來,繁檀和凝笙慢慢地也跪了下去,酩齊站在原地,神情復雜,而仙帝則聲音略帶顫抖,幾乎難以置信:“父帝。”
沒錯,那個早在二十萬年前就死去的先仙帝仁辒此刻就漂浮在空中,雖虛幻,卻是實實在在在眼前的。
“二十萬年前,我便預測到仙族定然會毀滅,于是我留了一魄藏于同心珠串中,五個孩子合體,我也便出現(xiàn)了。”仁辒緩緩道,眉目間皆是難以言說的哀痛:“啟兒,二十萬年前,我對你的教誨,你卻是分毫未聽,造成了如此大的災難,你可知錯。”
仙帝清醒了一點,作揖道:“父帝,您有您的治理,我有我的掌控,你以仁德服天下,但自私之人從來泛濫,仁愛又能走多久呢?將同心珠串交予我,從此以后,天下唯我獨尊,才是最好的結果。”
仁辒搖搖頭,似乎決定了什么:“強權永遠只能維持一時,總會有比同心珠串更厲害的寶物出現(xiàn),那時你又當如何?”
“來魔殺魔,來神殺神。”仙帝一字一句地說,繼而抬頭,沖著仁辒攤開掌心:“父帝,你也不希望你一手創(chuàng)立的仙族倒下吧,將同心珠串交予我。”
仁辒苦笑一聲:“我留同心珠串,不是為了仙族重生,而是為了彌補過錯,十萬年前的大戰(zhàn),死了多少族民,我想想便知,彌補的不是啟兒一人的錯誤,還有你們的。”他看向長尊:“蒙弟,我尚且記得我在世時,你我兄弟時常飲茶座談,我知你心性平靜,本就該在魔族享受天倫之樂,如今,你可快樂?”
長尊拉著天華,忽地落下淚來:“我錯了,因為憎恨仙帝的所作所為,我犧牲了族民,失去了我妻,后來連天墨也失去了,如今,”他更加用力地握緊了天華的手:“好在辒兄仁慈,讓我失而復得了天華,還有我的無數(shù)族民,我已不再苛求。”
仁辒點點頭:“蒙弟,你要相信,既然錯誤能夠彌補,那有些逝去的也不一定找不回來。”他掌心推出一顆綠色的藥丸:“我知弟妹沒有死,尚有一息,只是那解藥解不了了,你將她冰封在了魔族的玄冰室,封鎖了她的筋脈,這顆丹藥你給她服下,運功四十九天,她便能醒來了,只是從此身子會虛弱些,須你好好呵護。”
長尊嘴唇顫抖地不像話,一下子跪了下來,天華沒有攔著,隨著父親也跪了下來。
仁辒將目光緩緩轉(zhuǎn)至酩齊:“酩齊,你我都知道,世上本無弒仙族,你是誰你都忘記了嗎?”
“多謝先仙帝記掛,竟還記得我的身份。”酩齊冷笑一聲。
“你可是仙族的長老啊。”仁辒嘆息著:“難道你就恨啟兒到了如此大的地步。”
此言一出,所有人,上至仙帝,下至弒仙族的族民都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弒仙族的族長,原身竟然是仙族的長老?這該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繁檀思索了一會兒,想起幼年時,倒曾聽古修提起過,仙族有一位長老,身份極其神秘,也就只有古修和先仙帝見過此人,沒想到這人竟然是酩齊。
酩齊收起冷笑:“休要多言,前塵往事,何須再提。”
是,他的確是仙族的長老,他云游四海,并不代表他沒有野心,也正是因為仁辒治理有加,又得眾族之心,他才收斂起來,也因為他的野心難以控制,他掌控不了仙族,并且仇視的心里越發(fā)嚴重,他才選擇遠離仙族,本以為日子會這么過下去,可是仁辒仙逝,新上任的仙帝已經(jīng)達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就連遠在萬里之外的他都有所耳聞,那么這樣的仙族,這樣的仙帝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所以,弒仙族出現(xiàn)了。
“其實,啟兒不過是給你野心釋放的一個理由。”
仁辒一語道破,酩齊卻沒有半分羞惱,只是說道:“我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也正因為如此,我才選擇離開,這一切你都是知道的不是嗎?”
仁辒沉默,酩齊接道:“你同樣也知道,如果仙帝一直是你,我的野心也永遠不會釋放,弒仙族從無至有到如今這么強大,不都是你兒一手導致的嗎?”
仙帝:“父帝不必與他多言,將同心珠串交予我。”
仁辒對于仙帝的話充耳不聞:“所以如果沒了啟兒,你的野心也會再次收起來是嗎?”
此言一出,不止是酩齊,天界之門外的所有人都驚詫了,仙帝的臉上閃過不可思議,他難以置信地說道:“父帝,你要做什么?”
仁辒還是未回答他,只是盯著酩齊:“酩齊,其實你我心里都明白,你也不適合當仙帝。”
酩齊眼睛微瞇,卻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