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得來說,商周祚彈劾的主要有四條。
第一,讒言獻媚,獻足球之策,使陛下不思朝政。
第二,貪贓枉法,京營內部吃空餉的情況十分嚴重,雖前幾年剛剛整頓過,自從曹化淳上臺后,又是老樣子了。
第三,為禍鄉里,作為頂級太監,曹化淳的家族在鄉里地位超然,利用他的影響力,各種兼并土地,放高利貸,逼人為奴等等。
第四,曹化淳在宮外養了四五個老婆。
結尾,商周祚還附上一句話,他告訴朱安,你要是不殺曹化淳都不是個好皇帝,殺了曹化淳,咱大伙還愿意跟著你干。
朱安的臉都被氣黑了。
倒不是因為曹化淳的劣事,這幾件事他都知道,有真有假,到底還不算過分,沒有鬧出人命,且他已經責令曹化淳改過,想來以后會收斂些。
他氣的是這些狗屁倒灶的事難道你們當官的都沒有嗎?
據駱養性所說,很多大臣家里還養著很多‘瘦馬’。
何為瘦馬?
就是指沒錢沒勢,長得好看的年輕姑娘,有的年紀甚至不足十二歲。
比起貪財,這踏馬的才是泯滅人性好不好。
封建王朝的腐敗朱安早有心理準備,他會改,但需要時間,現在他還要指望這幫人暫時替他運轉一二。
“王伴伴!”朱安冷聲道。
王承恩忙跪下,恭敬道:“爺!”
“你負責調查商卿家所奏內容是否屬實,調查清楚后稟報給朕!”
“是。”
王承恩得令,再度起身站回原位。
這話大伙聽得清澈,讓曹化淳的人馬調查曹化淳,這皇上也太明目張膽的護短了吧,而且怎么處罰也不說?
不過曹化淳是太監,屬于皇帝的奴才,他要私自調查,大臣還真沒有多少辦法,商周祚也沒指望絆倒曹化淳,他就是惡心惡心人,讓曹化淳自個兒清楚,他已經上了黑名單,要不想死,自己退休吧。
商周祚奏完,張至發就站了出來。
本來按理他應該第一個匯報工作,不過御史臺老大的面子也要給足,所以也不介意,只聽他道:“陛下,河南承宣布政使司下轄河南府和汝州府連年兵荒災禍,去歲又遭遇旱災,雖然陛下仁慈,減免賦稅二載,又開倉賑災,但饑苦民眾實在太多,只怕撐不過春耕了。”
朱安聞言,將目光投向戶部老大程國祥,問道:“程卿家,往二府賑災可有問題?”
哪知程國祥委屈的出列道:“回陛下,關于河南、汝州二府的問題,元輔大人早就和臣提及,只是戶部如今實在沒有能力賑災,還望陛下知曉。”
“張卿家,有何辦法?”朱安又問道。
既然你一個首輔提出,總要給個解決方法吧,不然提出來干毛。
張至發道:“購糧!”
現在全國各地除了江浙湖廣地區稍微好點,其他地方都在鬧糧荒,也不怪這些人反明,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江南稍微好點,是因為雖然那里沒有兵禍,但此時的江南已經有了資本經濟的錐形,農民種棉和桑的現象極為普遍,家家戶戶多少有點錢。
所以,現在講的是湖廣熟,天下足。
可現在湖廣正在打仗,糧食肯定還有多余,但價格絕對高。
“張卿家請細說。”朱安認真道,他還真想聽聽張至發有什么辦法,若真能解決兩府饑荒,讓他繼續當首輔又如何。
張至發來了精神,昂然道:“陛下,臣聞大泥、浡尼、占城、呂宋等各處水稻一年三熟,糧產豐盛,可遣人購買。”
崇禎對這些地方暈暈乎乎,朱安同樣聽得迷迷糊糊。
不過二者記憶結合,他就知道是哪里了。
那不就是東南亞嘛!
“可大泥、浡尼、占城、呂宋相距甚遠,一來一去,遠水解不了近渴,且路途遙遠,耗費必定巨大,有些得不償失了。”朱安搖頭道。
建議好是好,但不太實際。
“陛下放心,臣聞糧食貿易在福建極為普遍,皆因南洋糧價便宜,且海運較漕運便利百倍,具體事宜,陛下可遣人詢問福建巡撫張肯堂。”張至發解釋道。
這下,朱安心動了。
這家伙,說的有板有眼,不像是庸臣啊,為什么歷史上聲名不顯,自己都沒聽說過呢?
“張卿家,這是你想出來的對策嗎?”朱安不要臉的直接開問,他還真不信是張至發想出來的。
張至發老臉一紅,尷尬極了。
甭管是誰想的,總之是勞資匯報的好不好,這么直接問,使人干得事嘛?
“回陛下,此對策乃內閣中書舍人沈廷揚所獻。”張至發倒干脆,即便心里再不爽,仍舊大度的稟報道。
“沈廷揚?沈卿家何在。”朱安有些驚喜的喊道。
以他不多的明末知識,竟然對這個名字十分耳熟?難道是某個歷史牛人,但既然是牛人,自己不應該只是耳熟吧。
皇極門外,小內侍的聲音傳出老遠。
而后有一人快步向前,出列道:“臣沈廷揚參見陛下。”
隔得老遠,朱安也看不清他的模樣,只得傳令道:“沈卿家可上前來。”
再走,就是三品以上大員的位置,離朱安最近。
沈廷揚身為內閣中書舍人平日里的工作就是制作誥敕,翻譯外國敕書等,本沒有資格談論政事。
不過平日里他們和內閣大臣們多有接觸,偶然也會被考校一二。
沈廷揚受驚若寵,心中激動,步子卻是四平不穩,毫不慌亂。
待到上前,朱安看見他,有了判斷。
忠臣啊!
用陳佩斯的話就是說,這濃眉大眼的成熟帥哥,怎么會叛變革命呢。
“沈愛卿,此對策你是如何想到的。”朱安和顏悅色道。
下面的勛貴和大臣都聽懵了。
這就愛卿稱呼上了,就連首輔都沒有這個資格吧,上一個被稱之為愛卿的似乎是楊嗣昌吧。
“回陛下,臣乃蘇州府崇明人,自幼長在海邊,對海事比較感興趣,故而知曉些海事。”沈廷揚回答道。
“好,好,好!”朱安連道三聲好。
倒不是真的好,而是他要傳遞出一個態度。
“既如此,若將運糧差遣交由你,可能辦妥?”朱安道。
沈廷揚驚了!
這就來了!
發達了!
“臣不敢妄言,必不負陛下所托!”沈廷揚大袍一揮,就跪下表忠心了。
“好,那朕就封你……”
朱安想了想,仔細回憶起崇禎對官職的認知后,說道:“宣,封內閣中書舍人沈廷揚為戶部郎中兼東南海運大使,全權負責對南洋諸國糧食貿易!”
一般來說,皇帝當朝封的官員,只要不是太出格,一般大臣都會應允。
其實以沈廷揚的背景關系,加上有張至發保他,直接跳三級并不是不可以,反正崇禎朝跳四五級的都有。
主要是‘海運大使’、‘全權負責’幾個字。
泥煤!
崇禎不知道代表什么,他們難道還不知道嗎?
楊嗣昌首先坐不住了,倒不是眼饞,而是真的為朱安著想,這可是大差使,不能亂給啊。
“陛下……。”
沒給楊嗣昌說話的機會,朱安強硬道:“沈愛卿知曉海事,當這個海運大使足以勝任,且朕相信沈愛卿不會令朕失望。”
沈廷揚退回陣列,心仍止不住的澎湃,暗道去了東南一定不負圣恩。
可說了半天,似乎還沒有聊到主題。
買糧買糧,那是需要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