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媽呀!終于完了。”
朱安長舒一口氣,心有余悸道。
整個早朝的緊張程度完全沒有文字所描繪的那么輕松,斗智斗勇可謂演繹的淋漓盡致。
他也想像小說里面那樣,霸氣的一揮手,錦衣衛入場拿人,不服者抄家問罪,當個人人怒罵的昏君。
可他實在是分不清忠臣和叛臣。
他知道甲申殉難中有不少臣子為大明殉節,他總不能因為人家表現的剛烈就殺了別人吧?
再者,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人家的勸誡其實也沒錯。
崇禎為什么朝令夕改,無非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總之大家都有理,把他給弄糊涂了嘛。
體育司依舊沒有成立,雖說傅冠代為監管,但還有考察期,具體怎么個考察法,到時候再議。
不過,朱安明白楊嗣昌的眼神,那是告訴他不要著急,大局已定,下次再議十有八九就成了。
早朝持續到上午十一點左右,朱安坐的屁股都痛了,更遑論這幫年紀不小的大臣了。
所以在早朝快結束的時候,朱安很發善心的提了建議,以后早朝年紀五十歲以上的安排座椅。
暫時只能這樣了,反正他也沒想過天天上朝。
膳食監按照朱安的吃飯標準,準時安排好午飯。
吃完午飯,朱安沒有閑著,他再度召見了新任東南海運大使沈廷揚,畢竟事關百姓,尤其是后面有官員提到,不但河南遭遇大旱,山東、應天府、山西、陜西等地皆有旱災。
只是河南的糧食已經告急,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所以,沈廷揚此去福建,背負的不但是大明的希望,更直接掌控著百姓們的生死。
沈廷揚剛回到文淵閣,就被內閣大佬張至發召見,進行了一番深入靈魂的政治方向交流。
沈廷揚悉心受教,忽然又聽太監傳旨,皇上單獨召見。
這份殊榮,張至發也僅在當上內閣首輔時有過,沒想到沈廷揚名不見經傳,只是提了個建議便成了紅人。
這命運,真是妙不可言啊。
羨慕的目送沈廷揚遠去,又鄭重囑托一番后,張至發搖頭長嘆,不知在想著什么。
來到暖閣,沈廷揚見到了正在裝模作樣辦公的朱安。
“臣沈廷揚參見陛下!”沈廷揚聲音洪亮,姿態高昂不謙卑,端正大氣。
在傳旨沈廷揚的過程中,朱安就一直回憶腦海中關于沈廷揚的記憶,只是很可惜,他只能隱約的記住這家伙是個有能力的忠臣,至于為什么忠,具備哪方面的才能,他實在記不起。
而崇禎的記憶對沈廷揚僅僅限于‘剛正’‘善言’‘精商’等印象。
“愛卿先坐下,咱們慢慢談。”朱安笑道,命令小內侍端上座椅,此時的沈廷揚已經四十多歲了。
他家境殷實,靠錢買了個國子監監生的身份,后又以此為官成了中書舍人,雖然能走到這一步,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不能否認,沈廷揚無論是相貌還是能力,絕對是大佬們的最愛。
受寵若驚的沈廷揚端坐,受教傾聽,拼命告誡自己要抓住此機遇:“謝陛下賜座。”
朱安見他坐好,便問道:“沈愛卿所提的海運購糧一事,朕覺得十分可行,但畢竟非長遠之策,若想長久解決我大明糧荒,唯有從糧食本身入手。”
沈廷揚不太明白,虛心請教道:“臣不知陛下何意,還請陛下告知,臣必不負陛下所托。”
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花多少錢都買不到的啊,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會皺下眉頭。
“朕聽聞東海之盡頭,有一大陸,名曰美洲,其中有三種糧食,一種呈金黃色,顆粒飽滿,一種果皮紫紅,有巴掌那么大,還有一種果皮金黃,拳頭大小,此三種作物,愛卿可知曉?”朱安努力的描述著三種據傳聞是拯救清朝人口的高產糧食。
沈廷揚愣了愣,暗道陛下說的莫非是亞墨利加?
“回陛下,臣知曉。”沈廷揚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猜錯,便繼續道:“陛下所說的莫非是玉米?紅薯和土豆?”
沈廷揚不確定性的問道。
朱安徹底震驚了,這家伙不會也是穿越者吧,自己描繪的東西或許容易猜,但名字都一樣,這就很奇怪了。
“愛卿是如何知曉的,可知這三種作物哪里可尋?”朱安急迫道。
沈廷揚尷尬了,無奈道:“陛下,據臣所知,順天府各地都有,百姓們多有種植。”
朱安懵了。
老百姓已經開始種了,那怎么還有那么多人餓死?
察覺道沈廷揚的尷尬,朱安只得扯開話題,考校道:“那愛卿對此三種作物如何看待?”
被皇上詢問,沈廷揚覺得機會來了,昂然道:“回陛下,臣覺得此三種作物口感香甜,畝產又高于水稻小麥,是百姓口糧的極佳選擇。”
那為什么有這么多優點,種得人還這么少呢?
朱安在崇禎的腦袋里真沒有關于此三種作物的信息,難道是穿越后遺癥,部分記憶丟失?
原本,朱安還想讓沈廷揚下南洋的時候順便把種子帶回來,現在看倒不用了,用沈廷揚的語氣說。
全國各地到處都有人種植這玩意,就是沒有大面積種植,只有少部分地主種植以改善口味。
“愛卿以為,既然三者可為主糧,畝產又高,為何百姓卻不愿種植呢?”朱安繼續考校道。
沈廷揚不慌不忙,回道:“陛下,臣覺得不是百姓不愿意種,而是迫不得已。”
“為何,詳細說來。”朱安沉聲道。
沈廷揚繼續道:“其一除卻江南各地,江北諸府皆有賊禍,百姓們性命暫且自顧不暇,自然無人種植這新作物。”
“其二,江南不愿意種植實乃收益較低,若是種植棉花和桑,收益固定且更有保證。”
“其三,此三者不計入稅賦。”
“其四,種植方法有待改進,北方很多地方不適宜種此作物。”
沈廷揚說完,朱安徹底明白了。
為什么清朝穩定后,三者能迅速推廣,然后人口爆炸性的增長,反觀明朝末期卻不行。
是啊,長江以北天天打戰,老百姓誰關心,誰會研究高產糧食啊,都在保命,江南的都是從湖廣買糧,自個兒種棉花和養蠶。
更重要的是,這玩意不能納稅。
也就是你種了,沒有錢交稅,還得被抓坐牢。
“依愛卿之見,若將玉米、土豆和紅薯計入稅賦,可否推廣,以緩解糧荒呢?”朱安又道。
哪知沈廷揚想都沒想,直接反對:“陛下,萬萬不可。”
朱安皺著眉頭,暗道沈廷揚也是目光短淺的平庸之輩?就聽沈廷揚繼續道:“陛下,玉米、紅薯和土豆的畝產高于水稻數倍不止,若將二者計入賦稅,于我大明朝廷極為不利,若是重新計較收稅比例,對于那些種植水稻和小麥的百姓又談何公平?”
“若二者區分開來收稅,繁瑣程度暫且不提,三者畝產雖高卻不穩定,若是計入稅賦,其中細則需謹慎商議。”
聽罷,朱安徹底對沈廷揚刮目相看了。
這家伙對答如流,肯定對玉米和番薯、土豆了解頗深,便問道:“看情況,愛卿對這樣三樣作物了解頗深,可知若朕想要在大明推廣,該如何做呢?”
沈廷揚的確對玉米和番薯很深,因為家庭緣故,他從小接觸過不少洋人,因此對西洋之物分外好奇,因此對玉米和番薯、土豆的種植前景曾有過探索。
皇上接二連三得提問讓沈廷揚心花怒放,這是殿前奏對。
答得好,答得妙,自然是前途無限。
若是回答草包,估計以后很難寸進,他整理一番思路,沉聲回道:“皇上,臣覺得百姓們之所以不愿意種,臣提到的四點是關鍵,但更重要的是朝廷沒有強制推廣,若朝廷遣一員德高望重的大臣,尋一省試之,親自督撫,必有成效。”
朱安算是聽明白了,不就是搞試驗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