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晨霧越來越濃，太陽也已升起。他們已經走進了森林，但卻看不清森林的面貌。

　　一束束須從樹枝垂到眼前，是榕。樹干腐朽成奇異的姿態，是鐵冬青。

　　“我們走了多久了？”獵人的兒子問。

　　細致嚴謹的少年顏尹從風衣口袋中取出懷表，看了一下說：“七點出頭。走了半個多小時。”

　　此時春寒料峭，幾個孩子打過哈欠，少年們也有些困倦。他們抖擻了一下，把倦意壓下去。不過，誰知道瞌睡蟲能安分多久呢？

　　“好吧，伙伴們，大家動手吧。”帶隊的少年和兩位少年交換眼神，發號施令。

　　“好！”孩子們應到。

　　孩子們解下背包，從中取出瓶罐罐。其中大多是各種大小的塑料飲料瓶，還有一些鋁盒鐵盒，大概是糖果盒；有幾個小漏斗。三個少年也一樣取出了塑料瓶子。

　　大家很快就開始工作了。最小的孩子在樹下的灌木中，大一點的男孩攀上樹，少年們一邊照看孩子們，一邊尋找垂到地面附近，伸手能夠夠到的枝條，或者榕樹的須條，輕輕搖晃，或用漏斗的尖端去觸露水，使他們滴落，流下來。他們把露水收集到小瓶子里，水從瓶壁流下，留下晶瑩的痕跡。爬上樹的男孩也一樣搖落枝葉上的晨露，小心地裝進塑料瓶中，再移動一下，去夠另外一條枝葉。

　　“蒂田，在樹上，動作不要太大。小心一點。伙伴們，大家互相照顧著別走遠了。”高羅一邊忙碌著自己的工作，一邊時不時提醒。

　　顏尹把小布包拉好背上，腰包拉鏈開著，用腰包帶系著他的塑料瓶，左手拿著一本黑色的筆記本，筆和指南針放在打開的腰包里。他離開群體，向更深的森林走去。臨走前，他拍了拍高羅的肩膀，并與林慶與另外幾個少年交換了眼神。

　　顏尹從悾的身邊走過，小心翼翼所以悄無聲息地。男孩跟著姐姐在低矮的灌木叢間采集露水。姐姐正用尖尖的麥草輕觸一顆不及成人肩高的小樹的枝條。而弟弟剛從一小叢低矮的灌木上取得了一些露水。水已沒過凸起的塑料瓶底大概一只小指寬。他抹抹汗，在姐姐身旁又尋找著目標。

　　“哇！”忽然傳來女孩的驚呼，又聽到“咻”的一聲。孩子們循聲看去，一只毛色油亮的小灰兔飛似的蹦起，從樹的一側跑向另一側，跳過一條粗壯的樹根不見了。印星妤的小身板剛剛反應過來，手還像觸到電一樣的縮著，眼瞳中剛有幾分清明。

　　接下來那小灰兔還閃現在了兩個孩子面前，擾得孩子們一陣騷動，爬上樹的男孩都有些心癢想下來了，小灰兔終于找對方向跑得沒影兒了。

　　顏尹也離開了。不過他跟小灰兔不一樣，他安靜得很，小灰兔多莽撞啊。

　　可惜即使如此，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不知道他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