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昌聽到九酒的聲音時,已經完全清醒。
一開始,他以為九酒又在說夢話,所以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并回了一句:“別怕。”
黎昌突然感覺到身側的人身體僵硬,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這時,黎昌的手還停在九酒的肩頭。
很快,黎昌收回了自己的手,“你醒了?”他問她,聲音有點低。
“嗯。”九酒只是簡單地回了一個字。黎昌感覺到她的身子蜷縮得更厲害了。
“我來找你幫我破解御魔術,沒想到你睡著了。叫你你沒醒。”黎昌解釋。
“我給自己施了術法,睡得比較沉。”九酒感覺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動也不敢動。她一直保持著背對黎昌的姿勢。
“你睡著的時候,叫了好幾次哥哥。”
九酒不懂黎昌為什么說這個,但她還是解釋:“這兒太空寂了,我感受不到任何東西,有些害怕。叫一叫哥哥,感覺哥哥好像在自己身邊,就不會那么害怕了。”
“這兒的確會給人帶來恐懼,時間越長,恐懼越重。我見過一個人,他在這里待了不過三十年,出去的時候已經完全瘋了,變成了一個廢人。”
九酒靜靜地聽著,沒有做聲。
“本來,我以為你膽子挺大的。畢竟你曾經獨自進迷霧森林,也敢背叛整個靈族。”
九酒搖了搖頭,“我也想膽大。”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九酒打破了這片寂靜:“殿下,我來給你破解御魔術吧!”
說著,九酒坐起身。直到她的手撐在地面時,她才感覺到自己身下還有東西。
她慢慢起身,跪坐在地上,將黎昌的衣服拿起,手微微向前,“殿下,這是你的嗎?”她熟睡之前,記得身下是冰涼的地面。
“嗯。”黎昌在黑暗中應了一聲,“地面涼,本來我想鋪在身下,結果你睡覺不老實,把我衣服給霸占了。”黎昌的聲音里,隱隱約約帶著笑意。
“抱歉,殿下。”黎昌感覺九酒拿著衣服的手往后縮了縮,仍然懸在空中,似乎不知道該把這衣服如何處理。
“怎么,還想繼續霸占我的衣服嗎?”
“沒有,殿下。我以為您會嫌棄。”九酒說著,直起上身,向前移了移膝蓋,雙手伸向前,想要把衣服遞給黎昌。
但是周圍太黑,她只能大概判斷出黎昌的位置,似乎沒想到黎昌距離自己這么近,九酒動了沒多少距離,膝蓋就撞上了黎昌。
由于雙手舉在空中,她一個重心不穩,雙手撐在了地上。
此時,黎昌的腰就在她身下。黎昌剛剛同她講話時,將身子側了過來,右手托著腦袋,手肘撐在地面。他現在還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黎昌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不過在他做出反應之前,九酒就直起了身,往后退了退。
她慢慢地將衣服遞給黎昌,指尖尚未碰到黎昌就停了下來。
“殿下,您的衣服。”
黎昌坐起身,接過九酒手中的衣服。她并不知道,兩人現在距離很近很近。她只要再往前一點,就能碰到他的膝蓋。
黎昌悄悄往后退了退,然后才開口:“這衣服我先拿著,你回去后要給我洗干凈。”
“是,殿下。”
兩人坐起身后,彼此都明顯地感覺到,他們恢復到了往常的主仆關系。
黎昌從默獄出來時,已經是三天以后了。默獄又輪到那個曾經啃雞腿的看守值班,他似乎以為黎昌早已經離開,所以今天值班的時候還在啃腿……不過他這次換了個更大的羊腿。
聽到關門聲,看守抬起頭看到黎昌時,驚訝地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他飛快地扔下手中的羊腿,走到黎昌面前,途中照舊不忘在衣服上抹一下手上的油脂。
“殿下,原來您還沒走啊!”
黎昌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離封,離開的離,封官兒的封。”離封膽戰心驚,不知黎昌問他名字做什么。
黎昌沖他點點頭:“是個不錯的名字。”然后他看向離封身后的羊腿,“你的愛好就是吃肉嗎?”
離封有些尷尬地點點頭:“小的知道錯了,愿意領罰。”
黎昌看了他一眼,“今天我心情好,先不罰你。你不過是吃個東西,也沒什么大不了。”
離封感激涕零地望著黎昌離開了。
黎昌殿下說他今天心情好!不過去默獄有什么可以開心的事嗎?
離封疑惑地搖搖頭,卻瞬間想到黎昌去的默獄不一般——那里關押的是黎昌身邊的一個侍女。他有幸見過她一面,容貌絲毫不遜于千葉小姐。
離封看了看關押九酒的牢房,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地笑。
如果黎昌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一定會把離封五馬分尸、千刀萬剮。
黎昌走后,九酒神情落寞,她還要在這個黑漆漆的地方待二十多天。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又躺在了地上,側著身子。
懷中的衣服是黎昌留給她的,他告訴她,衣服等她出去后再還他就好。九酒伸開黎昌的衣服,蒙在自己身上,蓋住了腦袋。
她躲在黎昌的衣服里,雖然眼前依然一片漆黑,但是心安了很多——這里不再是空蕩蕩,起碼還有一件衣服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