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黑暗
她,沒錯,這是一個女孩子,父親早亡后她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后來母親想要改嫁,可對方嫌棄她這個拖油瓶,所以母親以幾千塊錢的價格就把她賣給了一個鰥夫。
鰥夫本來是想把她養大了當媳婦兒的,但她實在是孤僻難馴。每每當鰥夫靠近,她就開始聲嘶力竭的吼叫,又抓又咬。鰥夫知道自己撿了一個麻煩,扔了又可惜自己的幾千塊錢,不扔又碰不得,所幸破罐子破摔,關在倉房里讓她自生自滅,心情不好或是喝了酒,就打她一頓,當作畜生一樣用來取樂。
被關進暗無天日的倉房,除了陰暗潮濕,就只有發霉的墻壁和腐敗的氣味。她很害怕,她想媽媽,所以只能大聲的尖叫來發泄心中的恐懼,即使喊破喉嚨也不停下。鰥夫深受其擾,也知道她可能是害怕的緣故,也怕有人聽見后起疑報警,所以就在路邊隨便抓了一只剛剛生產完的野狗扔了進去。果然,她不叫了。
鰥夫心情好的時候就會丟點剩飯剩菜給她們,心情不好就會拿著棒子虐待一人一狗,就這樣在暗無天日的倉房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有一天她醒來,發現狗死了,驚慌失措的她想要逃出去找人救狗,卻發現曾經無堅不摧的大門竟直接被她沖破。她不知道要怎么辦,只能去找壞人,可壞人腸穿肚爛的,發現她后就向她襲來。
這次她沒有坐以待斃,因為她察覺到了危機。她不想死,所以只能拼命的跑,不知道為什么她可以跑的這么快,可能是因為手腳一起的緣故?她不懂,可是她想活。她跑了很久,直到筋疲力盡。
她在一棟大房子里,發現一個地下室,這里很黑,很好,她喜歡這里的味道,她覺得這里壞人追不到,應該很安全。
地下室里有一些她從來沒見過的東西,在她快要餓死的時候嘗試著放進嘴里,發現可以吃,但東西不多,所以每天她就只吃一點。渴了就舔雪,小時候有人告訴過她,雪可以化成水,那個人,是爸爸?她忘記了。
沒有壞人,也沒有狗的陪伴,每天只有那些怪物的嘶吼,她只能盡力的隱蔽自己不被怪物發現。又過了很久,直到他們出現了。
這些人很厲害,輕而易舉的就殺死了好幾個怪物,她感受到了威脅,樓上剛搬來的那個更厲害的怪物也感受到了所以跑了。
她在暗中緊緊觀察著這些人,那是她從來沒有看見過的笑臉。原來水和火用手就可以變出來,原來熱的食物光是味道就能讓人流口水,原來人和人之間可以這么的親密。
等到黑暗再次來襲,她才偷偷潛入這些人的附近,在角落隱蔽,她不會傷害這些人,只是想靠近他們一點,因為那片火光很溫暖。
突然她聽見了怪物的嘶吼聲,是三樓的那個家伙,還有好多怪物。這些人為什么哭了?那人不動了?他們應該跑的!她終于忍不住跳了出來,無奈自己說不出來話,只能從喉嚨發出哼哼的聲音。她很著急,不知道怎么辦心急如焚的時候,卻聞見了一種味道,那是她從來沒有聞到過的味道。她看著墻壁上開出的大片紫色花朵,是它們的味道?真的……真的很美好。她貪婪的呼吸著這芳香氣息,死了也值了,她這樣想。
直到她看見點點星光照亮了整個黑夜,才發現她的眼角在不知不覺中流了很多水。她曾懼怕無盡的黑暗,也曾祈禱在黑暗中能有一點光亮,哪怕只有一點也可以,如今終于見到了,是美夢成真了嗎?
那些人的眼里也都是水,五個人變成了四個人,她不知道為什么,有人突然消失了。他們要走了,可她真的不舍得,很留戀那些光亮,偷偷跟著他們吧,她忽然很害怕一個人再次面對黑暗了,就像在沒有狗陪伴的那幾天一樣。
于是她隱藏在車底下,緊緊抓住架子。她知道,只要她不想讓別人發現自己的存在,那他們肯定發現不了,就像那個很厲害的怪物一樣。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在她剛剛爬進這個有高高圍墻的院子時候,卻剛好被人發現了。他們會趕我走嗎?不要,把我關起來吧,我不會亂叫怎么挨打也不會出聲,就給我看看那一點點亮光好嗎?
晚黎和簫默扶著幾乎要癱倒的田甜,看著她的眼神從恐懼到絕望又到平靜最后是希望,晚黎無法想象田甜看到了什么。田甜腦中是一片驚濤駭浪,只是叫她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就已經如此心如刀絞,那當事人呢?
田甜擦干眼淚,給了晚黎和哥哥肯定的眼神,小心翼翼的來到角落柔聲說道:“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你跟著我進屋,我會給你干凈的水和新鮮的食物,別害怕。”說罷走到了門口,田甜打開了門,門內溫暖的燈光影影綽綽,她有些疑惑,原來人的聲音可以這么好聽嗎?“進來吧,沒關系的,來,別怕。”
角落里的人終于動了,不是用走的,而是手腳并用的爬,田甜眼中盡是不忍。晚黎雖然心中不解,但也愿意相信田甜的判斷,如果真的有意外,初堯加上簫默,三個人對付“他”還是綽綽有余的,遂給他倆眼神示意,三人很快達成一致。
在田甜的要求下,晚黎用異能灌了一壺水給那人喝。田甜倒進碗里,放在“他”的身前,“他”看了看,竟直接趴下低著頭對著碗舔水喝。晚黎三人風中凌亂愣了半天。“晚黎姐,做點吃的給她吃好嗎?她真的不是壞人……”田甜把剛剛看到的撿要緊的和大家講了一遍,三人都很震驚。
“他媽了巴子的!還有這種當媽的!賣8歲的孩子給老頭兒當媳婦兒!”晚黎怒了“還有那個老不死的!一個孩子他都有那樣的心思!還當狗養?當寵物玩弄!”晚黎銀牙咬的咯咯作響,忍不住心疼起這個受盡折磨的孩子。才十幾歲啊!
從冰柜里拿出兩袋肥牛燙熟,又去地下室拿了四袋面,再摘一大把新鮮的小青菜準備開火給可憐的孩子做飯,燜飯燉菜時間太久,孩子一定餓壞了,等不了那么久了!先吃這個,明天做好的。十分鐘后晚黎端出了一大盆面,來到她的身前開口說道:“吃吧。”
她猶豫了半天,才終于忍受不住食物的誘惑,低頭大快朵頤了起來。“燙!小心燙!”田甜擔心的說完,卻見她沒舍得抬頭,只一味的埋頭苦吃。“這么冷的天她身上連個凍瘡都沒有,也不怕燙,我覺得她應該是有這方面的異能。”晚黎坐在沙發上說到“也是命大,哎。”初堯輕輕捏了捏晚黎的肩膀,以示安慰。
一大盆面加肉,不到五分鐘就被她吃完了,雖然這小孩兒還意猶未盡可憐巴巴的看著晚黎,但晚黎還是沒再給,不是心疼這點吃的,而是因為怕撐到這小孩兒。
小孩兒吃完飯,躲在角落里打量著新環境,晚黎、初堯、簫默、田甜那邊確是忙活開了。放水給她洗澡!頭發也直接剃了!一遍怕是洗不干凈,還的再燒水備著,幾個人劈了撲隆的緊著忙活,而暖房里剛剛醒過神的一梔非常不滿“對不起,有被吵到。”
“晚黎姐,她能讓咱們幫她洗澡嗎?”田甜一邊找新毛巾一邊問晚黎。“沒事兒,如果她不愿意,我們就在旁邊教她就行,頭發要是剪不了,那就以后有機會再說。”晚黎在二樓給小孩兒拿了從里到外的衣物,不怕冷是不怕冷,但暖和點不也舒服不是么。
沒有意料中的抗拒,小孩兒不知道為什么格外信任晚黎和田甜。小孩兒其實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覺得這些人對自己特別好,和她們在一起很心安。除了爸爸,她們是對自己最好的人。
洗澡水足足換了六遍才終于清澈,看著小孩兒骨瘦嶙峋的身上一道道深深淺淺的疤痕,晚黎在心里罵了無數遍那個敗類。
剪頭發也是一個大工程,加上晚黎和田甜不熟練又怕傷到小孩兒,只能一點一點來,等到終于大功告成天都快亮了。仔細一瞧才發現這真的是一個挺好看的小孩兒。由于常年不見陽光,小孩兒的臉有些病態的白皙,丹鳳眼,尖尖鼻,五官很精致,只是巴掌大的小臉兒瘦的可憐。
小孩兒格外喜歡田甜,可能因為是她最先叫小孩兒進屋給她水的原因。田甜也很心疼小孩兒,也是因為,進入到她的黑暗記憶中所以感同身受。
在田甜的意見下,小孩兒暫時和田甜一個屋睡。躺在軟乎乎的大床上,看著田甜特意留下的小夜燈,小孩兒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如果真的是夢,那就永遠不要醒吧。
“你說,那孩子被人那么傷害,怎么又輕易的相信咱們,偷偷的就跟來了?”初堯摟著晚黎迷迷糊糊的問道。
晚黎深深嘆了一口氣,答道:“我可以忍受黑暗,假如我不曾見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