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夜晰霧剛想張口罵人,卻被雷冽打斷了。
“老城主失蹤,想必城心石也不見了。既然瑤晰公主暫代城主之責,那暫坐城主之座又有何不可?”
雷冽雖然在這整個石室里年紀都能算最小的,卻有種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架勢。
不搭理,才是他最大的尊敬。
剛才還怒氣沖天的瑤晰公主,有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雷冽撐腰,氣勢更甚,這會兒又叉上腰了。
雷冽權利大,下手狠毒,都知道招惹他的下場,所以大多敬而遠之。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怕他,比如冷刃。
橫在夜晰霧前面的手臂依然沒有放下,還是那句話。
“沒有城心石,不得坐城主座。”
“確定要如此執拗?”說著,雷冽的手已經伸向后腰。
見形式不妙,夜雨川猛然站了起來,打翻了桌子上的水杯。
“啪”的一聲。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夜雨川的身上。
雷冽手指按在刀柄上沒動。
夜雨川又慢悠悠地說道:
“既然大家都對代城主人選沒有異議,那長姐又何必在意個座位。目前當務之急是尋找父上的下落,以及渺薪公主。”
夜雨川話落,旁邊傳來一個細小的聲音。
“雨啼長石所言極是。”
不成想,竟是那唯唯諾諾的風無度,說句話都帶著顫音。
眾人隨即應和著。
又壞我好事!
夜晰霧恨不得當即一鞭子抽死夜雨川。
剛才不于她爭搶城主之位,這會兒卻又與她做對。
轉念一想,也罷。不就是個破座位么,等她得到城心石,再大搖大擺地坐上去便是,看你還能耍什么把戲。
豐富內心戲結束后,夜晰霧嘴角掛起僵硬的假笑。
“川弟所言極是,我以代城主的名義,命令所有人,全城搜尋我父上和渺薪公主的下落。傳音立刻把消息通知給每個石區的所有長事,一但有任何線索,立刻來報。”
夜晰霧這段話說的極順暢,如同提前演練過一般。
好在總算散會了。
剛出五間不遠,夜雨川又被叫住了。
“雨啼長石請留步。”
那拄著拐杖卻健步如飛的人,正是風尤怒風長老。
“風老您別,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川兒就行。”
夜雨川快走了幾步過去扶著風老。
“唉!”風老還是習慣性地先嘆了口氣。
“你和度兒一起長大,小時候天天在咱們風笑和度兒玩鬧,一轉眼你和度兒都做了長石了,度兒這性子……唉!”
風老說著又嘆了口氣。
夜雨川寬慰道:“無度雖然自小性格溫吞,但為人謙遜,很多方面都很優秀,只是不善言辭而已。”
夜雨川小時候是風笑石區的一個孤兒,在風笑的托孤所長大,卻意外結識了長石的兒子風無度,且成了朋友。五歲那年被老城主收養為繼子,惹來一眾人的非議和妒忌。
“他就知道擺弄那些破娃娃!不說他也罷。但是川兒,城主之位空缺了這么多年,如今老城主失蹤,你才是最合適城主的人選呀。夜晰霧囂張跋扈,她哪里有那個能力做城主。”
夜雨川恭恭敬敬地回道:
“風老,城主之位雖空缺多年,但夜雨城在父上的管理下日漸壯大。現在出了這么大的事兒,瑤晰公主是我長姐,代理城主最為合適。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我父上和渺薪公主。”
“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小丫頭?”
風老語氣里充滿著不懈。
“川兒呀,與其幫他人做嫁衣,不如掌握主動權。”
任風尤怒怎么說,夜雨川仍不動聲色。
“待新城主歸來,身為雨啼石長石,也是她的叔叔,我自當全力輔佐。”
對于夜雨川的回答,風尤怒顯然不是很滿意。
“雨啼長石,你不用裝糊涂。你要知道在夜雨城你的身份特殊,你雖想獨善其身,但早已是別人的眼中釘,若是你不主動出擊,早晚會被人除之而后快。”
見夜雨川沒有回應,風尤怒話鋒一轉,又笑瞇瞇地說道:
“川兒,明里暗里針對你的人不少啊。風叔老了,實在為你擔心,卻幫不上什么忙。但風笑石一直都會站在你這邊。”
夜雨川恭敬地抬手行了謝李。
“謝風叔,我自小生活在風笑,那段時光雖然不美好,但我永遠不會忘記,也不會忘記風笑石的一切,待我有時間一定回風笑看望您。”
“好!好!好!”
風老連道三聲好,便離開了。夜雨川卻還站在原地。
“已經走了,出來吧!”
夜雨川話音剛落,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來一個清瘦的身影,步子緩慢看起來怯生生的。
“我父上他……他沒說什么吧?你不用在意他的話。”
此人正是風笑石現任長石風無度。
夜雨川說話慢,但氣勢不弱。風無度說話也不快,還小心翼翼怕什么似的。
“沒什么,許久沒見聊了幾句。”
風無度從小就是這個性子,雖然夜雨川比他小三歲,卻一直像對弟弟一樣的對他,說話語氣都比對旁人要更柔和些。
風無度低著頭,大帽子罩著連下顎都看不見。
“是我無用,父上他才總想給風笑找個靠山。”
“無度,別這么說。”
夜雨川輕輕拍了拍他瘦得跟只剩下骨架一般的肩膀。
“聽說你的人偶如今已經做的出神入化,與真人無異。”
“沒有沒有。”風無度連連搖頭。“只是是比從前強些。”
聊到他喜歡的事情,風無度也多少放松了些。
夜雨川肯定地道:“你以前就做的很好,小時候在托孤所,多虧了風小妹(一個木質的人偶),才能挺過那段日子。”
“你喜歡?”風無度猶豫著從斗篷里伸出蒼白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一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人偶:
“我新做的,給你……”
這人偶做的十分精細又逼真,好似一個小人躺在掌心上睡覺。它穿著和他們一樣的斗篷,只不過斗篷右下角不是石區的標志,而是寫著風小妹。夜雨川從風無度手里接過的瞬間,本來閉著眼睛的人偶突然睜開看了他一眼又瞬間合上了。
夜雨川一驚,以為自己看錯了。
風無度小聲道:“她在睡覺。”
語氣像是怕吵醒人偶似的。
“那我們還是不要吵醒她了。”說著夜雨川把人偶收進斗篷里的口袋,收下了。
就好像小時候,七歲的風無度伸手穿過托孤所生銹的鐵柵欄,把一個木質的大頭人偶遞給正靠著柵欄獨自坐著的小夜雨川。
小風無度聲音清澈。
“你怎么自己在這坐著?我把風小妹給你好不好?”
一只臟兮兮的小手接過人偶:“她怎么不動?”
小風無度小聲道:“她在睡覺,不要吵醒她哦。”
……
風無度轉身正要走。
“無度。”夜雨川在后面叫住了他:“我會照顧好風小妹。”
想來想去,他還是繞到了風無度前面,從袖口掏出一塊玉牌遞了出去。
“禮尚往來。”
將玉牌塞進風無度手中,夜雨川便先行離開了。
夜雨川走后,風無度盯著這塊刻著雨字的玉牌看了很久才收進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