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噗通噗通一聲接著一聲,蕭毓緩緩地抬起頭,不大的石屋里,倒了一地,總共有四只黑狼。
蕭毓終于舒了口氣,整個人像散架了一樣頹然地斜靠在墻上。
“夜雨川啊~還是你救了我。”
她眼眶通紅,緩過來趕緊把雨雀臉上的濕布拿開,又趕緊看了一眼懷里的小狼崽兒。
還好,這倆都沒被她給捂死。
這夜到底有多長,外面依舊漆黑一片,電閃雷鳴。
不知道夜雨川給的是什么藥,若是迷藥,萬一一會兒這一屋子的狼醒過來了怎么辦?
她把小狼崽兒放進雨雀懷里,自己躡手躡腳地我下了床,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怕吵醒熟睡的黑狼。
她到黑狼身邊顫抖著伸出手去探了一下它的鼻息,果然還活著。
怎么辦?若是狼群醒了,他們豈不是還要淪為夜宵。
蕭毓其實知道該怎么辦,無非就是你死或者我死。趁著它們昏迷殺了它們,要么等它們醒了吃了自己。
可是……她下不去手!
蕭毓反復的給自己做著心里建設,著急的直拽自己頭發。
別怕別怕。
不殺了它們,你們就都會被咬死。
雨雀為了救你奄奄一息,你必須要帶他去西藤崖。
手起刀落,怕什么。
你可以的蕭毓。
你可以的蕭毓?。。?p> ……
蕭毓鼓起勇氣迅速到包里掏出個鋒利的工具,回到頭狼旁邊,她舉了來好半天,顫抖著就是下不去手。
手起刀落并不似說起來那么容易。
“??!”
蕭毓內心十分掙扎,快被自己折磨瘋了。
突然一個黑影從她余光里掠過,在看過去,眼前頭狼的脖頸處插了一把飛鏢一樣的東西,然后噗的一聲,飛鏢從黑狼身體拔了出來,狼身跟著一震,鮮血咕咚咕咚地流了出來,轉眼在蕭毓腳邊匯成一攤。
蕭毓驚恐推了幾步差點坐到地上?;剡^頭,雨雀側身躺在床上手肘支著上半身,另一只手里握著“握力器”,握力器的邊上還滴著血。
“……雨雀?!笔捸挂粫r哽住。
雨雀無力地倒回床上:“它們已經聞到了我們的氣味,即使我們出去,它們醒了也會跟著氣味追上我們,你若心軟,死的就是我們?!?p> “我明白?!?p> 蕭毓低著頭,看著手里的類似短刀的東西。
“姐姐,我沒力氣了?!?p> 握力器從雨雀的手里滑落到床板上。
蕭毓緩緩地站起身,走到另一頭黑狼身邊蹲下,一只手摸著它的頭。
“姐姐下不去手,我來?!鄙砗髠鱽碛耆柑撊醯穆曇?,他重新拿起握力器,卻始終使不上力氣。
蕭毓閉上眼睛,一咬牙一狠心,道了聲:對不起。另一只手舉起落下,刺了下去。
最后蕭毓回到床邊緩緩坐下。墨色的斗篷上沾滿了狼血,眼神呆滯地看著滿地死去的黑狼,和被狼血染紅了的地面。
她感覺自己像個屠夫,手上沾滿鮮血。
雨夜城的夜晚冷的徹骨,蕭毓聞著濃重的血腥味,靈魂仿佛與肉體分離,坐在這里的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
“嗷嗚~”
天色微涼,小狼崽兒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被抽離的靈魂又被喚了回來。蕭毓好像只是恍了個神,活動活動手腳后,輕輕拍了拍雨雀肩膀。
“雨雀,醒醒。”
雨雀緩緩睜開眼睛。
蕭毓道:“吃點東西嗎?我們該出發了?!?p> 雨雀勉強支起上身,看見屋里一地的鮮血和黑狼的尸體也是愣了一下,又看見蕭毓通紅的眼睛。
“姐姐,你救了我們?!?p> 蕭毓有意避開話題,道:“能走嗎?”
雨雀點點頭。
蕭毓掏出食物遞給雨雀一包干糧,又掏出藥瓶,給了雨雀一個藥丸,順便掏出一塊不知是什么肉干扔給小狼崽兒。
小狼崽兒牙都還沒長齊,費勁地跟肉干較著勁。
蕭毓看著看著突然一陣惡心,踉踉蹌蹌地跑出石屋,把肚子里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兒地都吐了出來,最后胃里實在沒有東西可吐,吐出來的都是苦澀的膽汁。
吐完蕭毓折回屋子,越是不想注意,余光卻越是能看見滿地的暗紅。蕭毓忍著干嘔的沖動,過去抱起小狼崽兒塞進斗篷里。想著不能讓它看見這么殘忍的一幕。然后一手背上背包,一手扶著雨雀,又踩著滿地的狼血走出了石屋。
出了石屋,兩人在泥濘的地面上留下一串血紅色的腳印,沒一會兒就被大雨沖刷了去。
走出一段距離后,懷里的小狼崽兒突然又嗷嗷嗷地叫著,身體也十分不老實地在蕭毓懷里掙扎著。
“怎么了?”
蕭毓警惕地看向四周,時間落在不遠處的大樹旁,那里似乎有個黑色的東西。
蕭毓一彎腰,還沒等她松手,小狼崽兒就自己竄了下去,直奔那個黑影跑過去。
她大概也猜到了那是什么。攙著雨雀緩慢地走過去。
果不其然,小狼崽兒嗷嗷地叫著,用腦袋不停地拱著地上那頭一動不動的黑狼。它的媽媽滿身布滿傷痕,早已經死去,沒有辦法對它做出任何的回應。
“你媽媽為了保護你用盡了她最后的力氣。所以你一定要繼續好好活著才行。”
蕭毓明知道小狼崽兒聽不懂,還是詢問了它的意愿。
“你要跟我們走嗎?”
小狼崽兒自然是聽不懂的,它依然不停地拱著它媽媽冰冷的身體。
蕭毓伸手想去抱它,畢竟它這么小,把自己留在這里,活下來的可能性太小??墒切±轻虄和蝗晦D頭惡狠狠地沖著她“嗷嗚!”一聲。
蕭毓迅速收回手。
它不想任何人碰它的媽媽。
雨雀的毒不能等,小狼崽兒又不肯讓她碰,蕭毓無奈地站起身道:
“我們要走了,再見了小煤球,好好活著,祝你好運?!?p> 說完又看了一眼小狼崽兒。
“若我能回來,若你還在這兒,我一定帶你走?!?p> 說著轉身朝著他們原本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一回頭,小狼崽兒竟然自己跟了過來。
蕭毓說不上自己此刻的心情,莫名地想哭,鄭重其事地承諾道:
“我們是真的有緣分吧,你媽媽把你交給我,我不死,就一定把你養大?!?p> 小狼崽兒縱然聽不懂,也一直跟在她后面。
他們走走停停,走出了挺遠一段距離后,雨雀又開始變得不太清醒。蕭毓背起他,不停地跟他說話:
“堅持一下雨雀,我們很快就能到西藤崖了。你不能睡,你想想托孤所的弟弟妹妹們,想想你明年就十六了,你不是說十六歲你就可以去藥坊打工?”
雨雀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蕭毓又道:“在藥坊打工工錢多嗎?你是喜歡藥嗎?雨啼石不是主藥嗎?等回去我跟夜雨川商量,你跟著我們一起回雨啼好不好?”
雨雀沒有聲音。
蕭毓又道:“嗯?你應我一聲,好不好?跟我們回雨啼,我讓夜雨川給你找最好的藥師做師傅?!?p> 可是依然沒有回答。
蕭毓慌忙找了顆大樹,把雨雀放下來。小狼崽兒也跟著停了下來。
雨雀之前都是半醒半昏迷,還經常渾身發抖,可他現在出奇的安靜。
“雨雀,雨雀?”蕭毓喚了兩聲,雨雀沒有任何反應。
“你別嚇我,這還沒到三天呢?!笔捸股焓知q豫著探向他的鼻翼。一瞬間差點哭出來,嘴里念叨著: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