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恒原本要伸手扶她，見此情況，只能聽她一五一十地說了。

　　緹縈說到最后，見皇帝神色難看，又道：“陛下，家父從前為官時，齊國人都沒有說他貪污受賄，如今一個尋常醫者，又怎會受賄才給人看病，枉顧他人性命呢？父親就算有錯要受罰，但人死不能復生，雙手斬斷再難復原，日后若想改過自新豈不遲了。民女愿意終身為奴，求陛下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緹縈感激涕零。”

　　劉恒看著眼前這個梨花帶雨、救父心切的少女，心里有一陣刺痛。是啊，肉體的完整和生命都是只有一次。他親自扶起緹縈，安撫她道：“姑娘救父之心，猶如朕侍母之心，朕感同身受。朕既為民之父母，當為民承擔，肉刑殘忍已久，朕會詔令丞相曉諭天下，廢除肉刑，也可以讓你父親免遭禍患。他是醫者，雙手可以救很多人，你也是醫者，同樣不可也奴。姑娘不用擔心。”

　　緹縈看著眼前這位皇帝，他是真的仁義之至，一如當年代國遇到的大哥哥，可惜日理萬機的他，應該不會記得曾經那個為母求藥的小女孩了。

　　淳于意獲救后，緹縈并未立即離宮，一來太后身體需要調養，二來竇皇后眼睛不適，雖然她不精通于醫治眼睛，但日常護理還是拿捏的很恰當。

　　讓緹縈大為感動的是，帝后感情非常和睦，而自己有時候還會陷入幻覺，一種如魅如癡的臆想。

　　這日下午，緹縈親自在椒房殿廊下，給皇后煎藥。廊前幾棵搖搖晃晃不知名的樹影婆娑射過來，總有一種懶綿綿的倦意。明明是秋天，卻濃郁如夏，說不出來的安心，說出來的欲望。劉恒輕輕走過來，看著緹縈煎藥的背影，似曾相識卻不明何處何時，不忍心破壞畫面的和諧，卻偏偏破壞了。

　　“見過陛下。”緹縈剛準備跪下，就被劉恒攔住了。

　　“姑娘入皇室給母后和皇后醫病很是辛苦，日常見到朕無需多禮。”劉恒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與這秋日午后的明麗相融合，應該是天底下最美的風景了吧。就這樣站著，只有彼此，誰說不是美好呢？可緹縈明白，相比巍巍宮闕，自己更喜歡江湖自由。

　　“陛下客氣了，緹縈只是略盡綿薄之力。”緹縈清淺一笑。

　　悠悠歲月，這時候的緹縈，恬靜安然，像極了當年初相識的皇后，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皇后的脾性也不似從前那般溫柔。而自己，也人到中年，年輕多美好。不同于旁人的是，緹縈身上散發的藥香氣，時刻都能給人宿醉的溫柔。

　　也許是陽光的沖擊力，也許是日理萬機的辛勞，劉恒目下一黑，忽然一個眩暈，若不是緹縈離得近，及時扶住，估計他已經倒落在地。但男人的力氣始終過大，緹縈反過來被坐落廊階上的劉恒懷擁在側。

　　一時間，寂靜無聲，善男信女，目光交替，她是愿意懂他的，他卻是意外被她吸引。不論哪種，這一刻，都是塵封在他們內心已久欲望的迸發。劉恒熾熱的內心沖擊剛剛的眩暈，他沒有多想，緩緩湊上緹縈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