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作家？”林允兒困惑地問，“這里應該是《Star World》的專區吧？”
“你這話是沒錯，但宋演的作品區里通常會給申作家留一個推薦位，這是傳統。”金孝淵隨口回答。
她的語氣理所當然，林允兒聽后一想，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上回在星空商場那邊，她確實聽說了一些有關申靜淑作家和任宋演之間的淵源。雖然任宋演表面看著并不像是個好相處的人，但林允兒知道，他只是面冷心熱。出道之初受到的恩惠牢記至今，這么想來，甚至讓林允兒有點對他心生敬佩。
“這事說起來，申作家她還不怎么樂意呢。因為她的作品和《Star World》的風格實在差得太遠了。”金孝淵上前拿起一本書。
林允兒也走近過去說：“兩邊的想法我都能理解。再說了，誰又能說對娛樂圈感興趣的人就一定不喜歡童話呢？”
“你是宋演那邊的人當然這么講了。”金孝淵笑了笑，故意打趣。
“什么啊，我只是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罷了。”經過和李純揆的幾天相處，林允兒現在的狀態貌似也越來越松弛。
她瞥著金孝淵手上的那本童話書，突然想到什么，忙問：“姐姐你不會是打算給我買一本童話書吧？”
“童話書又怎么了？”金孝淵故作不滿，“單純比較作品的話，我還要更喜歡申作家寫的書呢。”
“孝淵姐你，喜歡兒童文學嗎？”林允兒不由得感到詫異。
“嗯。”金孝淵低頭挑選，“怎么，我的外表看起來不像是愛看書的類型，更別說是童話書了——你現在心里是這么想的對吧？”
林允兒對她訕笑，表情里透著心虛。
金孝淵這會兒倒是好脾氣，點著頭說：“我能理解。我以前確實不是愛看書的類型，要不然也不會差點連大學都沒考上。不過我從小就很佩服當上作家的人，你不覺得能那樣華麗地運用語言，真的很帥氣嗎？還有，我畢竟有個摯友是這行的大名人來著，和宋演相處久了，我們這幾個人多少都有了一點閱讀的習慣。”
“比方說，我就是申作家的書迷。”金孝淵又重新挑了本書，拿起對林允兒一晃，“尤其是四季系列的這一本，算是我最喜歡的童話作品。”
林允兒的視線落在圖書硬質反光的封面上，看到了它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繪制標題。
“《佳乙的憂郁》？佳乙？”林允兒念了兩遍書名，“秋天嗎？所以，名字是‘秋天的憂郁’的意思嗎？”
韓語中有相當一部分的固有詞被當作名字時只能音譯，正如“河那”的意思是“天空”一樣，“佳乙”一詞也正是指向韓語里的“秋天”。
林允兒略感新奇地笑笑，因為這書名的奇特，也因為這個名字勾起了她的些許回憶。
“你以前聽說過這本書？”金孝淵觀察著她的神情問。
林允兒搖搖頭，說：“只是想起了一部電視劇……《花樣男子》里不是有個角色也叫‘佳乙’嗎？”
“《花樣男子》？十幾年前的劇你也看過？”金孝淵的反應和李純揆母女倆相差無幾。
林允兒對此只能是選擇裝傻：“那個，那這本童話書究竟是講了個什么故事啊？”
“你感興趣嗎？”金孝淵笑著放下書，組織了一下語言，“嗯……大概，算是講了個有關于‘初戀’的故事吧。”
林允兒發出疑問：“姐姐你不是很喜歡這書嗎，怎么連自己都不確定？還有，這不是童話書嗎？居然有戀愛元素？”
“實際上整本書都在同一個場景，故事經歷的時間也很短，只是在一個秋天的午后，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的對話而已……”
金孝淵講著講著就陷入了詞窮，她帶著一股莫名其妙的羞惱，對林允兒甩甩手說：“哎，你要是真感興趣的話，之后就自己讀讀看吧，或者你讓宋演他們給你講。我的表達能力實在不怎么樣，也不會講故事。”
這回輪到她急忙想轉開話題，緊隨其后就拋出了一段很能吸引林允兒注意力的話。
“其實除了宋演自己以外，我和純揆她們都很喜歡申作家的作品。尤其是她排在榜單上的七部作品。巧合的是，在七部作品里面，我們幾個人最喜歡的作品都不一樣。例如我喜歡的就是這本《佳乙的憂郁》，它在榜單上排名第五。”
林允兒眨巴眼睛，興致盎然地追問：“那，純揆姐喜歡的書叫什么？”
“她喜歡排名第三的作品，名字叫作《花，夏日》。對了，雖然申作家上榜的七部作品并不都是同一個系列，但因為這七本書實在太有名了，所以在外界好像也被讀者們冠上一個稱呼，叫‘彩虹’系列。”
“彩虹，七色？”林允兒一下子就會意，轉而看向被金孝淵放回去的那本童話書，“所以，七部作品都有對應的顏色嗎？”
金孝淵用手指彈了彈那主體為藍色的硬殼封面：“你覺得呢？畢竟，藍色代表著憂郁嘛。”
林允兒一陣發笑，而正當她想和金孝淵繼續往下聊時，兩人就聽見了一道手機鈴聲從金孝淵隨身的包里急促地響起。
找出手機后，林允兒很清楚地看到金孝淵臉上有了皺眉的表情。
……
“老師？輪到您發言了……”
“想象至上”出版社的會議室里，尹世升小聲提醒著正在走神的任宋演。
男人再次瞄了瞄暫時還沒收到任何消息的手機聊天界面，便把目光投向在座的眾人，毫無愧疚感地問：“我們剛剛講到哪里了？”
出版社的職員們對視一眼，坐在尹世升座位對面的一名女職員就充當起代表，轉著筆說：“我們還在消化您突然說要暫停《Star World》劇本創作的事情。”
“嗯。”任宋演很隨意地問，“這件事還有什么問題嗎？”
“倒是沒什么問題了，既然您這么堅持，畢竟這件事不能算是我們出版社的公務，我們也提不出別的意見。不過，既然都說到這里了，我們今天就先和您討論一下最后一作的開頭怎么樣？”
任宋演的眉頭微挑：“我覺得不怎么樣……”
“老師。”尹世升苦口婆心的勸說聲開始鉆進他耳朵里面，“我們也知道您習慣了獨自創作，但現在已經和十幾年前不一樣了，作家和編輯們開靈感會議是很正常的事情。”
任宋演理都不理他，瞧著所有人問：“說吧，你們到底想干嘛？”
尹世升回頭和女職員等人第二次對視。
“老師，我們決定好了！”他毅然決然地閉上眼說，“這次我們絕對不能讓您再任性下去了！”
“我任性什么了？”
“您是不是忘了《Star World》上一冊發行的時候，因為結尾少女時代的成員集體公開戀情，差點讓書迷暴動的事情了？”
尹世升鼓足勇氣，迎上任宋演黑邃的瞳孔說：“這一次，開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您亂來了！”
“所以，你們想讓我怎么做？”任宋演左右看了看。
“分手！”
“對！必須全部分手！”
“您不知道，上一冊發行之后，網上甚至還發起了投票，萬一最后一作的內容真是寫少女時代她們從此退出娛樂圈結婚生子，絕大部分的人都選擇往后會堅決抵制您和您的作品。”
“作家！社長大人！您就讓步一次吧！”
“說句不好聽的話，您寫完最后一作就可以休息了，那我們出版社要怎么辦？”
“呀，現在提這件事干嘛？”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亂成一通，任宋演的眉毛也越皺越緊。
最后還是熟悉他性格的尹世升趕緊咳嗽幾聲救場，整間會議室才算是恢復安靜。
“所以，最后一作的開頭，你們想讓少女時代她們集體分手？”任宋演環視著自家的員工問。
這話一說，不單是男職員，許多的女職員都在用力點頭。
“好吧。”
任宋演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們都怔住了。
“那就寫她們分手好了。”
……
“我昨天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我這兩天要幫純揆照看一個親戚家的孩子，現在才接人回到仁川沒多久。”
“呀，難道我還得把人領到你面前嗎？”
“鄒準，你直說吧，你究竟是不放心我，還是不放心我在做什么？！”
商場走廊的角落里，金孝淵把手機緊貼在耳邊，口中沉聲發問。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才傳來較為低沉的聲音：“我并沒有疑心什么，只是想問一問大概的情況，我不知道為什么，你好像總在回避著我。”
金孝淵握著手機的手逐漸收緊，她剛合起眼調整情緒，又聽見對方低聲說：“看來你真的很生氣。”
“呀！你真的……”看了一眼四周來往的人，金孝淵強壓下火氣，努力試著用平和的態度說，“你要是實在不相信我，那就自己打電話給純揆確認看看，可以了吧？”
這次電話那頭沉默的時間變得更長，直到金孝淵都有些失去耐心時，她才聽到對方問：“晚飯呢，回家吃嗎？”
“不用準備我的了。”金孝淵皺著眉回答，“怎么說那孩子也是剛來仁川，我打算晚上先陪她吃一頓再回家。”
這話說完，她耳畔又是一片靜默，只能聽見有人在通話的另一端輕輕的呼吸聲。
“你是吃了烏龜嗎？要說什么就快點說啊。”眉眼間盡管充滿了不耐，金孝淵卻始終沒有直接掛斷。
對方似在猶豫，最終還是只對她說了一句：“嗯……我知道了，那就按你的意思吧。”
隨后，不等金孝淵有所動作，他反倒是率先把電話掛了。
一臉不可思議地將傳出忙音的手機拿到眼前，金孝淵連做了好幾下深呼吸才算是將這口氣給咽下去。
“哎噫！有時候真想把他綁起來揍一頓。什么？‘那就按你的意思吧’？真的是……”
“姐姐？”
一扭頭，看到正走近過來小心瞧著自己的林允兒，金孝淵就迅速整理神態。
她展示了下息屏的手機，面色恢復如常地說：“好了。我們走吧。”
剛邁開腳，她又問林允兒：“你有發消息跟宋演說一聲嗎？”
“發消息給作家？跟他說什么？”
“還能是說什么。總得說一聲自己已經順利到達了、接下來準備做什么，至少得發些這樣的內容吧。”
林允兒遲疑地點頭，又小聲地傾吐為難之情：“真的有必要嗎……”
“發吧。有時候你身邊的人就是想聽你講一些沒營養的話。”走在旁邊的金孝淵頭也不轉，忽然意興闌珊地說，“我知道，宋演派你過來是因為我和我丈夫的事情，對吧？”
正準備拿出手機的林允兒抬頭和她對視，緊跟著，少女就稍顯局促地立正站好。
金孝淵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說：“我很討厭別人插手我的私事，當然，應該說所有人都是這樣？不過……既然是宋演讓你來的，那八成純揆那丫頭也知情，連她都知道的話，其他幾個丫頭也差不多了。所以，隨便你吧。”
林允兒在她身后駐足，旋即就攥攥手快步跟上。
……
乘著車在都市里兜風既是件浪漫的事，也可能變得非常無趣，一切都取決于掌控方向盤的那個人。
當行至一條街道時，金孝淵望著車窗外面的某處，便驚訝地開口：“這地方還在營業嗎？”
坐在副駕駛位的林允兒臉色微動，一路上她早就想著找機會再跟金孝淵搭話，忙順勢看去，只見那是一家門臉破舊的地下酒吧。
“我跟你說過吧？”金孝淵簡單說明，“我還有兼職DJ的工作。這里就是我合作的第一間酒吧。”
她說完又望了望那個方向，嘴里感慨一句：“還真是很久沒來看過了……”
大概是為了緩和氣氛，林允兒借著這話就往下問：“那姐姐你現在是在哪里兼職？因為去了首爾所以才不再合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