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說實話，我確實不太喜歡她，不管是那孩子恣意的做派，還是她的職業，我都不滿意。”
迎著大家似笑非笑的目光，權俞利馬上又辯明地補充：“但是，我會拒絕和她來往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為這些！”
“那是什么？你總不會真是因為人家年紀太小了，你覺得跟她有代溝吧？”李社長說話有時也挺討人厭的。
權俞利猶豫了一下，還是吐露出心聲：“她把交朋友這件事看得太輕率了，這點讓我有點不快……”
圍在她身邊的幾人臉上都有點驚訝的樣子，李純揆左右看了眼后就代替眾人發言：“只是口頭上這樣說而已，其實就是希望能和你多接觸，至于讓你這么在意嗎？”
“當然了。你們不知道‘朋友’這個詞在我心目中有多鄭重嗎？”權俞利較真起來，“我直到現在認可的朋友也只有你們，一個之前見都沒見過的人突然跑來跟我這樣說，換你是我會答應嗎？”
李純揆忍不住捋了捋后腦勺上的發尾，嘴里感慨：“怎么辦呢……該說這孩子是沒有概念呢，還是死腦筋才好？”
“我就是說啊！”權俞利猶不自知地應和點頭。
旁邊的幾個人沒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引得她不解地轉頭看去。
任宋演見她還沒搞明白李純揆話中所指的人是誰，便扯扯嘴角，伸出手在權俞利略微茫然的表情中，拍了拍她的頭頂。
“算了。既然你自己不愿意，那就按你自己的意思處理吧；你帶上純揆和秀妍去那邊，這邊就交給我跟孝淵收尾。”他的語氣溫和而無奈。
“嗯？為什么是俞利帶著我跟秀妍？”李純揆第一時間抓住了重點。
“那還不是因為你跟秀妍每次都會偷懶？當然只能由我們勤勤懇懇的權選手來監督你們了。”不等任宋演開口，金孝淵就搶先用玩笑的口吻說。
站在一邊的鄭秀妍沒想到話題會扯到自己身上，難得地出聲糾正：“呀，我那不是偷懶……只是休息的時間久了一點。”
“對啊，我也是。”
“李社長，你沒有良心的嗎？”
“哈，真的是……我說，金孝淵女士，你是只有發色變了，性格一點都沒變啊？我鄭重提醒你，你的工資還是我發的呢。”
“卑鄙的家伙！”
“什么？呀，你過來！”
起初還發著呆看著她們吵鬧的權俞利很快露出了莞爾的表情。
她跟任宋演交換了下眼神，便拍著手，像個很有經驗的幼兒園老師一樣，上前分開已經開始模仿武士對峙的李純揆和金孝淵。
“不過，說起來你們為什么非要把俞利往外推？”
等到權俞利帶上鄭李二人走遠以后，金孝淵才悄悄用肩頭去碰任宋演。
“生活有點正面的變化是好事。更何況，讓她交新朋友也不是主要目的。”
“我就是想說，你們這么做真的有用嗎？看俞利現在還那么抗拒接觸跟游泳有關的人和事物。”金孝淵望著三人的背影說。
任宋演也和她一起看了過去，輕聲地回答：“不知道。可是我們總得做一點什么。”
跟在嘰嘰喳喳說著話的李純揆兩人身后，權俞利正感到頭疼又好笑，忽然又想起什么，神色微怔。
……
“看來今天的這場聯誼，結果不怎么順利。”
白漪微在權俞利有些驚訝的注視下站起身來。
她學著韓國的禮儀，禮貌地朝著權俞利鞠了一躬，說：“那么，只好期待下一次見面嘍。”
“下一次？等等……”
“希望下次有機會跟前輩一起吃飯。”
沒給權俞利反應的時間，對方遺憾地看了一眼水杯里的那朵白玫瑰花，又呼喚一聲：“前輩。”
她對著權俞利豎起食指，說：“按照法式風格，初次見面我不該送什么禮物，不過今天，我還是想在臨別之際，送給你一句我同樣相當喜歡的諺語——La timiditéest la prison du c?ur，須知，膽怯是心靈的牢籠。”
然后，女孩就重新露出了明快的微笑，轉身離去。
……
“膽怯……是心靈的牢籠嗎？”
口中喃喃低語著，權俞利抬頭又看了看前方的好友，無聲無息地攥攥手指就毫無異樣般跟了上去。
……
隨著“嘀哩哩”的電子解鎖聲，推開門的倆人探頭探腦地將好奇的視線投向房間內部。
不多時，崔秀榮眉眼間就浮現出了驚訝的情緒。
“難道是因為封閉的緣故嗎，還挺干凈的啊。我都不記得我上次來這里是什么時候了。”她走進房中，伸出手在桌面上劃了劃，居然一塵不染。
“再怎么鎖著，應該也避免不了落塵吧？大概又是蝴蝶管家的功勞。”林允兒跟在后面同樣走了進來，也許是房屋整體都做了新風系統，即便長期門窗緊閉，房間里的空氣也并不沉悶。
“不過，這里是秀榮姐你的房間吧？”林允兒又回到門口看了下門上那個寫為“豌豆公主”的名牌，“為什么感覺根本沒人住過一樣？”
“本來就沒有住過幾次啊。我剛剛不是也跟你說過了嗎？”
崔秀榮戴好口罩，開啟手中的吸塵器說：“我跟宋演哥真正認識的時間比純揆姐她們要晚一點，聽說當年是為了準備學測考試，大家每天都在他家學習到很晚，所以才特地劃分了這些房間。我的話，只是以前做客的時候住過幾次。”
在吸塵器嗡嗡作響的運作聲里，她還回過頭沖林允兒眨了眨眼：“再說了，我可是有對象的人，總往這里跑也不合適。”
“可這也太空了。”林允兒不禁又從頭打量了一遍這間專屬于崔秀榮的“城堡”客房。
總體來說，布局和她的臥室相差無幾，家具擺放的位置和空間大小都相同，但是幾乎看不到個人物品。衣柜、儲物柜，包括梳妝臺都空空如也，僅僅是墻上貼了幾張戲劇海報，甚至還是一模一樣的那種。
“怎么樣，設計得挺漂亮吧？”一張笑吟吟的臉龐從她視野之外闖了進來。
崔秀榮感嘆地回憶著：“那是我第一次擔當主役的作品，當時實在太興奮了，所以一口氣買下特別多的周邊，結果就因為多得家里都裝不下了，才想到放到這里來。后來還是拿回去了，只留下這幾張還貼在這兒。”
說到這里她就搖頭輕笑：“現在想一想，在日常的生活之外，能夠擁有這么一個只屬于自己的秘密基地，好像也是件很不錯的事。”
林允兒觀察著她的神態，突然試探性地問：“我感覺姐姐你以前似乎不太愿意跟作家他們相處？”
原以為崔秀榮會立刻否認，誰知道她奇怪地看了少女一眼后就說：“我有表現得這么明顯嗎？”
“所以是真的？為什么呢？”林允兒分外疑惑。
崔秀榮看上去斟酌了一下，才開口對她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七年前的時候，我和宋演哥他們曾經去濟州島進行了一次集體旅行。”
林允兒點點頭說：“我知道，這又怎么了？莫非是那次旅行的期間發生了什么？”
“也不是……說實話有點尷尬，不對，應該說從接到那個邀請開始就很尷尬。”
崔秀榮對林允兒講起了自己當年的心路歷程。
“本來就是，你的朋友，和你朋友的朋友，這兩者能是一回事嗎？我都不能理解宋演哥他為什么非要叫上我。”
她對少女招了招手，湊到林允兒耳邊很小聲地說：“我那時候差點以為，宋演哥他是想跟我相處才刻意找了這么一個蹩腳的借口。”
“噗……”林允兒忍不住抿嘴，心里覺得，這果然是很“秀英”的想法。
“說起來允兒你應該也能理解我吧？你肯定看過《Star World》了，平時見到純揆姐她們，你就不會有什么異常的感覺嗎？”
聽到崔秀榮這話，林允兒倒也深以為然。她能理解對方的意思，甚至她都能完全猜得到崔秀榮的心思。
換位思考地想一想，假如換作是自己，在一本書里被別人寫成和幾個陌生人是相交多年的同事兼好友，她大約也會感到怪異和不爽。
事實上，站在林允兒的角度，她對于崔秀榮竟然能容忍任宋演在作品里那么“編排”自己這件事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反過來想想，或許這也正好證明了崔秀榮與任宋演之間的交情并不比李純揆等人差多少。
“我倒是認為，作家他那個時候其實并沒有多想什么，只是把姐姐當成了很好的朋友，所以也向你發出了邀請。”林允兒思索著說。
崔秀榮聽后頷首：“我現在也是這樣認為的，但當年那會兒，我從心底對宋演哥的做法有些排斥。”
“你覺得作家是希望你能和小說里面一樣，真的和其他人成為好朋友？”
“那可不是我覺得，他肯定是這么打算的！可是我一開始就是不喜歡，憑什么我非要和一幫不認識的人交朋友？”
“可最后你還是如了作家的愿，自己主動和其他人產生了來往？”林允兒用略帶調笑的表情瞧著她。
崔秀榮坦然地說：“雖然是我主動，但說起來也算是巧合。”
“我覺得不是巧合。”林允兒從她手里接過除塵撣，認真拂拭那幾張音樂劇海報的表面，“如果說姐姐你真的很排斥和純揆姐她們接觸，那像結婚這種隱私的事情，最初你就不會和孝淵姐進行交流，之后更不會愿意和孝淵姐一起去找作家。”
崔秀榮愣了愣，旋即半感新奇地笑笑：“被你這么一說……還真是這樣。我可能很早就想和大家接觸看看了，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還真是奇怪，一本書而已，為什么總是能在無形中影響到別人？”
“不奇怪。可能最初的時候，你就不是排斥，而是感覺自己像個外人，沒辦法融入那個圈子里，所以就干脆一點把自己獨立在外嘍。”林允兒以“過來人”的心態說。
崔秀榮瞧著她又笑了笑，問：“所以你前面也是類似的心態？最近我們中間最常見的話題就是你，我聽純揆姐和孝淵姐都提過，你給她們的第一印象并不像是從地方來的人。”
“又要說我的口音問題嗎？”林允兒面露無奈。
“只是說你給人的一種感覺而已。”崔秀榮笑著強調。
她簡單提了一嘴后就識趣地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要知道對方如今在李純揆口中可是任宋演的“寶貝疙瘩”，她可不敢去隨便探究林允兒的過往。
萬一真的“病發”了，回頭豈不是就是她的過錯了？
“說起來允兒你在這里也住了一陣子了，有去另一邊看過嗎？”崔秀榮邊打掃著邊生出興趣問。
“另一邊？”林允兒想了一下大腦才反應過來，“哦，姐姐你說‘西廂房’？”
崔秀榮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轉頭對她說：“果然大家的想法都一樣？宋演哥有的時候真的和野獸王子一樣，對吧？自己家沒事搞得那么神秘，難不成真有什么不為人知的詛咒嗎？”
林允兒咂咂嘴，也加入了這番背地里的討論：“詛不詛咒我不知道，不過我聽說就連純揆姐她們也被禁止進入？這就真的有點奇怪了。”
“你就沒進去過嗎？怎么說你也住在這里。”崔秀榮眨著眼問。
“真要說的話，我只進去過書房。”林允兒很老實地回答。
“那里其他人也進去過吧？聽說以前還在讀書的時候，宋演哥他們就經常聚在那邊。我是說，除了書房，別的地方，比如說那座塔樓，你進去看過嗎？”
林允兒馬上搖搖頭。
這時，房間內的清掃也接近尾聲，崔秀榮單手拄著吸塵器的把手，另一只手抬起來，用食指摸了摸下巴。
“那要不然……我們偷溜過去瞧一瞧怎么樣？”
在林允兒瞬間睜圓眼睛的注目之下，她忽然提出了一個極具誘惑力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