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蕩漾接觸過的目無法律甚至是目無道德的降臨者有很多。
但是她還從來沒有過今天這樣的感受。
看到屏幕上的一個個人，她的感受和杭生不一樣，她沒有真切地近距離接觸過那個中年男，所以她不知道那個中年男的痛苦。
但是她知道，這些屏幕上的“人”，他們都曾經活過。
和自己一樣作為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她知道，自己現在，很生氣。
楚蕩漾直接把手伸到自己的后背上。
背在后背上的這件道具是最不容易取下來的，也是楚蕩漾一開始沒準備使用的。因為威力太大，一不小心就可能給這艘飛船開個洞。
不過現在她不想考慮那么多了。
楚蕩漾取下來的是一臺小型電風扇，它有一個遠比這副袖珍模樣要嚇人得多的名字：臺風制造機。
但是當楚蕩漾準備對著對方摁下開關的時候，手指卻僵住了。
因為那個研究員把他身后的臺子上罩著的布掀了下來，手持利器放在臺子上的躺著的那個人的喉嚨上。
那人是杭生。
。。。
疾沖的杭生停下了腳步。
他看到了對方手中的一點金屬光芒，也看到了那個臺子上閉著眼一動不動的楚蕩漾。
“哦，果然沒有追求的人都會用感情當借口，像你這種人能得到這樣的降臨，老天真的不公。”
杭生牙關緊咬，但是他不敢妄動。
因為那一點銀光距離楚蕩漾的喉嚨實在是太近了。
“你的同事比你強，她沒有被我的手下抓到，但是最后卻自己送上門來了？應該是為了救你？哈哈哈，你們兩個明明都有不俗的降臨，卻敗在這種破事上。你們真的不配擁有這樣的降臨。”
“放了她。”杭生咬牙切齒。
“愚蠢的臺詞，放了她？然后讓我和你單挑嗎？我可沒你那么好運，我只是個普通人。”研究員說話的態度很囂張，但是動作卻很小心，利器一直頂在楚蕩漾的喉嚨上，“把你的降臨交出來，她可以走。”
“什么意思？”
“你都調查了那么多，還不知道我們的實驗是什么嗎？把有用的降臨從你這種弱者身上抽出來，然后交給配得上他們的人。她現在還是完整的，但是如果你還要猶豫，我可以考慮當著你的面取出她的降臨給你看。”
“相信我，那不是個美妙的過程。”研究員總結道。
。。。
楚蕩漾慢慢蹲下身，把自己的道具一件件從身上取了下來。
在放下道具的時候，楚蕩漾還在想著怎么做才能翻盤，哪個道具在這種時刻能派上用場。
然而等到最后一件道具離身，她才發現其實根本沒有這樣的道具。
思考這么多不過是不想讓自己考慮，為什么她會為了杭生而選擇放棄。
“好，把雙手舉起來，蹲在地上。”研究員高聲喊道，聲音里的興奮感可以清晰地識別出來。
杭生/楚蕩漾慢慢蹲下，雙手舉過頭頂，看著那個研究員朝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來。
“能聽到我說話嗎？”
一道聲音響起。
杭生和楚蕩漾同時用眼角余光掃去，卻沒發現這里還有別人的蹤影。對面走來的研究員仍舊步伐輕快，似乎沒聽到這個聲音。
“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是莓可。”
！聲音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的。
“你也降臨到我體內了？”這是杭生的回應。
“你的能力？怎么會？”這是楚蕩漾的回應。
然后他們兩個同時抬起頭，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那邊的臺子。
這兩個人抬頭的時候，發現了對面那個研究員立刻停住腳步。而那個臺子更是從下面伸出機械臂，帶著各種利器威脅臺子上人體的要害部位。
“你想反悔了？”研究員惡狠狠地問道。
并不是想反悔，而是——
他們聽到自己心里響起了對方的聲音。
“怎么回事？楚蕩漾你不是在上面躺著嗎？”杭生沒管研究員的威脅，弄清楚這件事比較關鍵。
“你說什么呢？在上面躺著的不是你嗎？還有你為什么能這樣跟我說話？你到底在哪？”楚蕩漾反問道。
“好啦兩位！”莓可用更高的音量喊道，“我剛剛契合度提升，好不容易才把兩位的心靈同時感應到并建立聯系。我不知道這個狀態能維持多久，請二位先聽我說。”
“你們能看到的場景，我都能看到。現在你們兩個都一樣，面前都有一個臺子上面躺著另一個人。這是假的，是幻覺！”
杭、楚二人心中一凜。
“而且根據我的感應，你們兩個現在連位置都是重疊的，說不定你們正在并排蹲著，抬抬手就能碰到對方。”
“從下往上數，臺階第十一層。”楚蕩漾簡明扼要。
“你在我身后一層。”杭生沉吟道。
然后，沒有再通過心靈感應交流，二人做出了一樣的選擇。
杭生向后伸出手，楚蕩漾向前伸手。
溫熱的觸感從手心處傳來。
杭生笑了，楚蕩漾想抽回手卻沒抽動。
“握著吧，要不然不知道你在哪，我怕待會兒誤傷。”
研究員停住了。
這場幻覺就是他制造的，所以他能看到對面的兩個人牽起手的動作。
“敬酒不吃吃罰酒！”研究員惡狠狠地揮了下手。
他背后所有顯示屏全都爆碎，里面那些變了形狀的“人”居然就這么從屏幕里沖了出來。
這些奇形怪狀的家伙直奔杭生襲來，杭生一拉楚蕩漾的手令其藏到身后，然后原地跳起秀了一式漂亮的橫掃千軍。
什么都沒踢到。
這也是幻覺。
房間里突然燈光大亮，剛剛看到的什么顯示器，什么放置著對方的臺子全都消失不見了。
杭生看到的是面前復雜精密的操縱臺，玻璃穹頂的半球體天花板，以及外面迷人的星空。
原來真的到太空了。
杭生突然感覺到身后的楚蕩漾正在用力抽手。
手牽手，游太空。還蠻浪漫的。
杭生沒有立刻放手，而是問了一句：“剛才你也選了讓他抽取降臨？”
“我還有后手，還有必殺道具沒用。”楚蕩漾眼神飄向別處。
“那地上那些是什么？”杭生指了指楚蕩漾身后一大堆道具。
“嗯，迷惑他用的。”楚蕩漾不想再談這個話題，“行啦，趕緊去追那個人吧！讓他的幻覺騙一次還能被騙第二次。快點！”
楚蕩漾扭頭去收拾地上的道具，杭生則趁機看了看自己的手。
聞一下好像過于變態了，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