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元郡主目光在墨染上半身上上上下下來回地看,而后便對墨染說:“林家的女兒果然不一樣,清雅如蓮,你從來沒出過門,可見你們家人當你是寶貝,怎么如今舍得你出來了?”
墨染如家中般平常樣子,張嬤嬤曾囑咐她言語要小心、回話需謹慎,對方若是長輩,她說笑但你不可說笑,萬事規規矩矩總不會有錯,于是墨染便回話說:“家中姊妹眾多,互相陪伴,也不覺得煩悶,故而一直未曾出府,是祖母教誨我們不可拘泥于府中,說郡主家的女學極有益處,故登門拜訪,望能小有進益,以防將來貽笑于大方之家。”
韓元郡主露出“了不得”的神情,回頭去看鄭英棋,而后又嘖嘖感嘆:“你是個女先生吧,怎么這么會說?一套套的詞,你這小小年紀,不過十三歲,就這么伶俐,以后可怎么得了?”
墨染未曾料到韓元郡主會有如此大的反應,赫然羞澀,臉頰微紅,稱自己口齒笨拙,又謝郡主夸獎,極力謙卑行禮,韓元郡主更是笑,說墨染真是個水一樣的姑娘,又夸蘇夫人不虧是書香門第,教出來的女兒這般好。
墨染眼中含笑,一邊回應著韓元郡主,一邊聽韓元郡主說話,心道:“好,好在哪里?這夸得讓我沒話可說。”
韓元郡主問了墨染許多,從林家老太太安好問到蘇夫人身體,再到府中眾位奶奶、姑娘們如何,又問候遠在邊關的三爺可好,墨染含笑一一回應,雖是只回答了“安好”兩字,但卻換了無數說辭。
說潘氏是“近來無憂,甚是舒心”,稱大伯母呂氏是“家務雖多,忙而不亂”,說自己母親蘇夫人是“雖遠邊關事,然大燕軍隊如神,焉能有事?便又放寬了心”,說楊氏是“一如往日般喜好安寧”,唯獨在說到葛氏時略略猶豫。
因葛氏被關在了院子里,還未對外統一口徑該怎么說,也沒想到會有人問,故而墨染只淡淡道:“二嬸嬸陪祖母說話,一時一刻也離不了。”
韓元郡主根本不在乎墨染怎么答,便又問了墨染許多旁的事情,從朱氏近日如何問到安國侯府的公子、小姐,墨染又是一一回答,又換了幾套說辭,直說得口唇微干,這才后悔剛才沒喝那口茶,也明白了鄭英棋為何那樣說,現在又為何一言不發,這是開了口,就停不下來啊。
韓元郡主還要再說下去,卻聽丫頭進來報今日女學下學了,眾位姑娘都回府了,問韓元郡主可要留那位姑娘說說話?
墨染終于松了口氣,和鄭英棋一對眼神,見鄭英棋竟是滿面笑意,心中不由驚嘆竟這樣過了一上午?這一天可算是白白耽誤,可蒲家的事又等不了,心中煩愁,微微蹙眉。
鄭英棋見墨染面色犯難,偷偷掩面笑了,心中慶幸今天不是她一個人來,有人能擋在她面前,替她應付韓元郡主了。
墨染在心里嘆氣,終于覺得她是被六嬸嬸騙了,等回府以后定要去“討個說法”,韓元郡主哪里是“嚴肅刻板”?分明是“言語滔滔,難逢敵手”!
還是韓元郡主近年來轉了性子,否則她是怎么說出那句震顫玉京的話的?難道是以訛傳訛?或是......她口才太好,故而人們便換個說法調侃她?